“那……哥給你擦擦?”
溫壤爬起身,從旁邊的茶幾上拿來了抽紙,卻一時不知該如何下手。
隔着厚厚的貓貓頭套,要怎麼擦呢?
可玩偶服還在小小聲的哭,鼻涕噗嗤噗嗤呼噜呼噜的,超響。
溫壤有點想笑,但他畢竟是男媽媽專業的優秀畢業生,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絕對不會笑出聲。
幫它摘下圍巾,溫壤用紙巾包住手,小心翼翼地從頭套的下面探進去。
時過境遷。上一次他這麼做,還是幫玩偶服用膠帶貼上脖子上的刀痕。
觸手溫熱黏膩,瞬間濕透了。
“……”
溫壤沉默着,小心退出了手。
是帶着透明泡泡的清水鼻涕,好大一灘。
他并不嫌棄。
多抽了幾張紙巾,溫壤再一次伸手進去。
這一次的鼻涕少了點,溫壤将手指并攏,捏着擦了擦它的鼻子。
即使隔着紙巾,也能感受到這鼻子的立挺漂亮。
與此同時,溫壤也意識到——作為一隻喪屍,玩偶服似乎不會擤鼻涕。
要是小朋友的話,這時候早已經噗噗地往外噴氣了。
又換了新的紙巾,溫壤開始幫它擦眼淚。
哭太猛了,此時它的身體還在不住地小幅抽動,溫壤隻能用左手把它摟進懷裡固定住,免得不小心戳到它的眼睛。
“哥……”玩偶服小聲說。
“嗯,哥輕點擦。”頭套内的空間很大,溫壤手指一翻将紙對折,順着它眉眼的形态輕輕按壓。
他的手指在無意間碰到了玩偶服的臉。
光滑的,如新生兒般柔軟。
忍住好奇心,溫壤知道,他必須給到對方足夠的尊重。無論是莫名出現在它體内的靈魂,還是面具下的真容,在玩偶服主動告訴他之前,他都不會去強行追問。
“哥,下巴,下巴上還有一點。”
溫壤跟着它的話去擦,果然找到了被下巴兜住的一小溝。
“以後可不能惹你哭了。”他說。
“不然還要幫你擦眼淚。”
玩偶服嘟嘟囔囔:“當然啊。哥哥知道就好。”
它能理直氣壯,不僅因為它就是這麼想的,還因為它的大貓爪子根本幹不了這麼精細的活。
“好了嗎?”
垃圾桶裡已經積了七八團,他們家的抽紙很少消耗得這麼快。
“嗯……”玩偶服猶豫:“好像,好像還沒。”
又一張潔白柔軟的紙巾被抽了出來,溫壤試探性地擦了擦玩偶服的臉,語氣中帶着探尋:“哪兒呢?”
“鼻子裡……”
溫壤這才發現,玩偶服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悶。
“鼻子裡,還有東西沒有出來。”
是了。玩偶服不會擤鼻涕,哭了那麼久,鼻子裡肯定還攢了不少存貨。
這七八團紙巾,還隻是小試牛刀呢。
得教會玩偶服擤鼻涕才行。
“你試一試,能不能用鼻子吸氣?”
玩偶服聽話,猛的一吸。它的力氣本就異于常人,眼下鼻子失去控制,正是不爽的時候,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動作大到整隻貓都往後仰了過去。
“——不,不!停停,輕一點兒。”
溫壤連聲阻止,讓它不要着急。
沒吸動還好,真吸動了,這鼻涕栓子可能要以子彈出膛的架勢射進它的腦子裡。
“唔……喔。”
“哥哥,我吸不動。”
“那試試往外出氣?”溫壤伸手進去,幫它摁住一邊的鼻孔:“不行也不要着急,我們慢慢來。”
玩偶服扶着哥哥的肩膀,似乎在醞釀合适的力度。它試了試左邊的鼻孔,又試了試右邊,最終也隻擤出來一點點,冒了個尖尖頭兒。
但這也夠了。
溫壤讓玩偶服雙手抱住頭套不動,把腦袋低下來,為他空出更多的操作空間。而他則把紙巾擰成細條,雙手伸進頭套裡,想幫它把鼻涕用紙巾卷出來。
小貓咪不會擤鼻涕,都是主人幫忙卷的。
大貓咪也是一樣。
像是在擰燈泡,但燈罩卻不是透明的——溫壤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他看不見,隻能集中精力,依靠手感和異能判斷是否對準了位置。
很好。感受着手間的重量,溫壤知道,鼻涕的一頭已經順利繞在了紙巾上。
“停停,不要動哦,乖一點。”
溫壤全神貫注,一點一點兒地卷着小貓咪的大鼻涕。
一圈,兩圈,三圈……紙巾變得沉甸甸的。溫壤半跪在地毯上,慢慢把卷滿了鼻涕的紙巾從頭套的下方扯了出來。
“……”
原本潔白的紙巾,此時已經變成了黃白相間的一顆嫩筍。長長的鼻涕又彈又軟,漫出的部分在空中拉出了一道彎彎的弧線。
怎麼會這麼長?
溫壤眨了眨眼,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該不會把玩偶服的腦子給扯出來了吧?喪屍的腦子,會不會就是由這樣黃黃的、稍微摻了點綠和紅的粘稠物組成的?
“哥哥,我的鼻子癢癢的。”隔着頭套,玩偶服并看不見自己的傑作。
“沒事兒,卷完就好了……不疼吧?”
溫壤也沒想到,他有一天會用卷這個動詞來搭配鼻涕。
“不疼。哥哥快繼續,它快要垂到地上了!”
像是開了閘一般,在重力的作用下,即使溫壤不去卷它,玩偶頭套下挂着的那條鼻涕繩兒也在一點一點的拉長,就連對觸覺不甚敏感的玩偶服都察覺到了。
事不宜遲,溫壤換了一張紙巾接上,接着卷。
這一卷明顯比上一卷還要粘稠,顔色也更深,像是意面或者彈簧。紙巾已經承受不住這種質地的重量,溫壤幹脆用紙巾包住鼻涕繩兒的一端,小心翼翼地往外拉。
此時的他也顧不上笑或是惡心了,因為這鼻涕實在是太長了,長的有些恐怖。玩偶服至少有兩米高,而他拽出來的鼻涕繩兒已經墜到了玩偶服的膝蓋,一點兒枯竭的趨勢都沒有。
“停停,真的不疼嗎?”
“不疼啊哥哥,還有點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