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是真的,但聽了銜蟬這麼一說,梨蛾又覺得除了害怕,崇拜也是真的,真厲害呀,不用出手就能讓對手倉皇逃竄,她突然有了些興趣,看向當歸的眼神也不全是害怕了。
......不對。當歸頓覺不妙,但為時已晚。
銜蟬繼續笑着說:“那梨蛾想不想跟着這位厲害的前輩一起學習呢?”
當歸:“......”
我沒答應呢。可是一看到銜蟬那笑眯眯的樣子,又沒辦法堅定地拒絕了,梨蛾再睜大眼睛,用孩子崇敬的目光這麼看過來,他就什麼推脫的話也說不出了。
莫名其妙就這麼多了個徒弟,當歸沉默良久,再次朝烏衣确認問道:“你确定我當初是救了銜蟬嗎?”
可為什麼他總覺得銜蟬一直在坑害自己呢,這是報恩該有的行為嗎?
從前的當歸上趕着做好人,烏衣早就對此頗有微詞了,如今被趕着做好人,能讓他吃一回癟也挺有教育意義的,烏衣對此略表滿意。
他心情甚好,也樂于挂上一絲微笑,對于當歸的疑惑也是有問必答:“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但私底下,你有沒有向她讨要什麼傳世珍寶作為報酬我就不知道了,也許讨了吧,所以她覺得你還得再付出點什麼。”
可惜他不記得了,也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欠了人家什麼。
梨蛾平日裡懶散慣了,突然被這麼一刺激,不僅突然長出上進心,還突然變得願意吃苦了,無論是她的父母、夫子,還是銜蟬,都非常滿意。
夫子講的都是些不切實際的經書曆史,梨蛾早就聽膩了,可以不去學堂她也非常滿意,這一圈下來除了當歸,所有人都很滿意。
但說是收徒弟,當歸覺得自己是一竅不通,他自己都是個失憶人員,對于過去一無所知,包括那些什麼心法,什麼功法,什麼劍術的,要他來教徒弟,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他眼珠子一轉,又想拉烏衣下水了,可惜對方早有準備,甚至直接點破:“你在清水鎮時,不是親自給那個女孩示範了一遍嗎?相信自己吧,你還記得。”
當歸震驚地看着他,怎麼這他都知道,可惡啊,烏衣到底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監視他的,不會從他醒過來時就一直看着了吧?
但無論如何,能看着當歸這種想拒絕又拒絕不掉的樣子着實令人愉悅,尤其是他在這之前對于找劍一事屢次拖延推诿的時候。
就算摸了劍就能想起來怎麼用,也不代表當歸覺得給一個十一歲的妖族女孩傳授劍術就夠了,他有些頭疼起來,這人妖有别,怎麼才算适合人家呢?
他本就不是什麼天性奸詐之人,既然答應了的事那就得做好,初為妖師的當歸冥思苦想了許久,決定先和寒江天内原本的夫子溝通一番。
寒江天不大,統共就這一個學堂,夫子是隻鼠妖,大名缥缃,是銜蟬逃出晉天門後流亡途中遇見的,聽名字就知道她愛讀書,但她也隻會讀書。
鼠妖一族大多都不善戰,但勝在生得多,遠古大妖們都紛紛隕落之後,鼠妖靠着這個特性倒是延續至今,不善戰,就會避戰,因此也是東躲西藏,他們神魂先天羸弱,大宗門看不上,反倒因禍得福,但大宗門看不上,小宗門不挑剔,也是被趕盡殺絕,到了缥缃這一輩,也就隻剩她一個了。
缥缃雖然使不出什麼厲害的招式,但她懂得多,記性也好,不少口訣功法都能直接背出來。
聽聞梨蛾突然開竅,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了,缥缃也十分欣喜,将自己所知道的各類法術都整理成冊,希望能趁梨蛾這股子勁頭還在的時候,給孩子惡補一下。
當歸一拿到這所謂的妖族法術之集大成者就發現了端倪,缥缃的确知道很多東西,但她知道得太多了,東西學多了就雜了,對于梨蛾這種初學者而言,反倒是壞事。
他雖然不懂妖族法術,但最基本的化形、潛行、攻擊、療愈這種大類還是看得懂的,缥缃記性好,别人說的什麼書上寫的什麼她基本都能記得,複述起原理也是信手拈來,要以此為依據重新整理也是很順利的。
第一次做師父的人看上去是幹勁滿滿,好像之前想要推脫的是另一個人,烏衣旁觀在側,雖然覺得當歸精神可嘉,但他卻不覺得事情會這麼簡單。
銜蟬杵着拐杖,她好像換了一根更粗壯的拐杖,慢悠悠地走到了烏衣身旁,等待片刻,似乎是覺得時機成熟了,她朝烏衣開口道:“老身妖力低微,看不透閣下身份,但好在靈嗅尚可,确認再三,的确如此,敢問閣下,可是幽冥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