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神魂傳話,并非是用尋常的喉舌,應婉靈擡眼看了一下疑惑的攤販,就知道烏衣這是想避人耳目。
被親生父親震碎金丹令她撕心裂肺,命燈複燃又令她欣喜若狂,可見到當歸如今的樣子,又讓她陷入茫然,幾番周折,應婉靈都快忘了自己的金丹還碎着。
金丹内宿神魂,金丹碎裂則神魂盡失,命盡于此,這是入門時就得知道的知識,也是如此,金丹即是靈力來源,也是命門所在。
她如今還能站着全靠法寶雪蠶繭,維持着金丹不散,若她此生修煉就到此為止,倒也可以維持現狀找一個僻靜的地方等待壽命終結,大既然烏衣問了,她也難免有些期待起來:“你能做到?”
烏衣将小攤上一塊不起眼的碎石拿在手中:“師姐忘了,我是幽冥主,幽冥之地,多的是靈魂,隻是金丹而已,全憑你自己想不想。”
對方一直稱呼自己為師姐,應婉靈也就一直當他仍是晉天門中的那個默默無聞的師弟,經他提醒,她才想起來對方早已脫胎換骨,成了響當當的大人物。
明明他也曾和自己一樣,都是資質平平的人。
應婉靈垂下眼,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撼天:“想,怎麼可能不想。”
得到她的肯定,烏衣也就站起身,将挑揀的那塊不起眼的碎石遞給了攤販算價,小販也沒想到還有人看上混進來的碎石,雖留了個心眼往上擡了擡價,但對方答應得那麼爽快,他又覺得那東西一定非同小可,可惜話一出口,就收回不了了。
在其他人看來,剛才烏衣和應婉靈什麼都沒說,但在機警的當歸看來,他倆一定是背着自己說悄悄話了。
有什麼話還需要避着他說嗎?當歸不樂意了,他暗自又向烏衣問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了?那塊碎石莫非大有來頭?”
烏衣原本就沒想瞞着他,他問了,他也就全都說了:“在說關于師姐金丹的事,那塊碎石是一塊聚靈石,外表灰撲撲的,小販不識貨,若是挑明了,我怕他又得狠狠地敲上一筆。”
許久以前來這裡花了所有積蓄買了一塊普通的玉石似乎令他耿耿于懷,這次是提起了十二分小心。當歸一想到背後的原因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他又想起此前記憶片段裡怯生生喊他師兄的烏衣,越發可惜沒能親眼見上一見。
事到如今也無需讀心就能知道當歸在笑什麼了,可蠢事也的确是自己做出來了,萬萬否認不得,烏衣索性不去理會他,徑直地朝下一個小攤走去。
見他在上一個攤販那裡買了東西,還是花了個冤枉錢買個碎石,并非是傳言裡“隻看不買還特别挑剔”的樣子,這邊這個攤販一見他走過來了,立馬就熱情地圍了上來,滿臉堆笑:“客官想要些什麼?”
烏衣的目光飛快地在他擺滿的商品上掠過:“玉。”
小販也不管是不是,嘴上總不能認輸:“哎呀,那您可真是來對地方了,我胡老三可是這玉石方面的專家,您想用玉石打些什麼飾品?用在何處?”
他的身形和滿臉堆笑的樣子,總讓烏衣記起曾經賣給他一塊天價玉石的攤販,若不是面貌不同,加上凡人壽命限制,他會以為是又遇上了同一個人。
他盯着攤販,一眨不眨:“宿魂。”
修真界裡的人打什麼都要考慮那勞什子靈力,玉石雖美,但沒什麼靈力可言,也就起個裝飾作用,胡老三以為眼前這位客官也是如此,可他又馬上聯想到,正派人士哪裡需要宿什麼魂,說宿魂的都是那些歪路子,說是要煉制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
胡老三再一看他穿得渾身漆黑,面色蒼白,帶着兜帽,一副試圖掩人耳目的樣子,越發覺得他身份可疑起來。
胡老三做生意講究一個來者不拒,财源廣進,也不是沒見過那些所謂的邪修,隻是雙方都有自知之明,在這人來人往的地盤上不好惹事,也不好自報家門,倒也沒鬧出過什麼大事,可是眼前這個人,好像不是什麼小人物。
一滴冷汗從胡老三的額間滑落,他梗着脖子,有些僵硬地扭過頭,似乎和眼前這個人對視就會被攝取魂魄。
“哎呀,可不要把老闆吓到了。”
突然出現的聲音不屬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胡老三驚疑不定地四下張望,卻沒注意他攤子上一塊玉石的變化。
那隻是一塊被剖開後又因為未及預期而被舍棄的玉石,尚未被雕刻出任何形狀,也就沒法完整幻化出一個人形,隻是分外古怪,分外離奇地在原本的基礎上生長出些肢體,大緻有個形狀,然後長出肢體的玉石在小攤上走了起來,效果可謂是驚悚。
“這個不行,有點太僵硬了。”
這麼說着,那塊長出手腳的玉石又突然倒地,變成了尋常的石頭,同樣的事情卻發生在了它旁邊的那一塊。
“這個......軟了點,但又有點硌。”
“雜質太多了,活動起來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