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将麥田染成金色,林思剛放下擠奶桶,就聽見遠處傳來車輪碾過礫石的聲音。她擦幹淨手,眯了眯眼望去——一輛黑漆馬車緩緩駛來,車轅上烙着教廷的銀十字徽記。
車門打開,一隻锃亮的鹿皮靴踏在松軟的泥土上。大主教維克特微微低頭,避開樹枝。他站定後,先是環視了一圈谷倉和畜欄,當看到那個豬圈的時候,眼角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
“林思小姐,”他嗓音低沉,“希望沒有打擾到你的傍晚。”
林思笑眯眯道:“您應該稱呼我為男爵閣下,畢竟我是陛下親自封的男爵呢。”
“不知大主教今天前來,有什麼事呢?”
維克特心想,難道要在這群牲畜之間談論事情嗎?
林思恍然大悟:“瞧我這記性,來來來,大主教您這邊請。”說着,帶人去會客的大廳。
她随手解下圍裙,仍在沙發上,往沙發上一坐。那副過于放松的姿态很容易給人一種無禮的錯覺——但林思确實是無禮的,她有絕對的預感,維克特此番前來,絕沒有好事等着她,
她目光一轉,随行的人有兩位,其中一人就是蘭伯特:“呀,好久不見蘭伯特,我一直以為你在喬治神父的教堂中虔誠地侍奉神明。”
蘭伯特臉上沒什麼表情,他生怕洩露一絲一毫,讓這位敏銳的農場主發現端倪。
至于維克特,他為了維護教廷的聲譽,更不可能将喬治神父的醜行主動暴露出來。
所以,隻要蘭伯特不表露任何一絲情緒,也不說話,就能蒙混過關。
事情果真如蘭伯特所料的那樣。維克特淡淡道:“在我巡查下級教堂的時候,看到這孩子侍奉神明時格外虔誠,有聰慧機敏,所以我才讓他跟随我的。”
林思笑道:“原來如此。”
然後專注喝茶,不再說話。
維克特等了半天,不見林思起頭,隻能憋屈地拿出那件快遞。
“林思小姐,私造紙張,可是大罪名,你男爵的爵位,恐怕要保不住了。”
這個世界是發明了造紙術的,隻是沒有這種硬紙闆。上層為了壟斷知識,更是将造紙的技術藏匿起來,不叫下層人有學習知識的機會。
林思早就備好了說辭:“大主教閣下,紙張柔軟輕薄适合書寫,這并非是紙張,而是硬紙闆,本質上來說是一種可以循環使用的木闆,是我在妖精荒野無意間發現的一種植物。”
“我承認它确實可以在上面書寫,隻是如果想寫字,就是剝下樹皮也是可以寫的,怎麼能因為這件事就冤枉我居心不良呢?”
一番話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堵得維克特大主教啞口無言。他隻得問:“是什麼植物,我需要派人去探查。”
林思“啊”了一聲,胡編亂造了一種作物:“就在巴斯爾平原。”巴斯爾平原那麼大,你們能找到下輩子。
維克特又道:“這種快遞一直在東西部運輸,我覺得這是一個傳播教廷教義的好機會。”
來了,維克特的目的終于暴露了。
林思:“哦?大主教閣下打算如何去辦?”
一聽有戲,維克特拿着快遞盒子,撫摸着上面的空白處:“将教義印在快遞盒子上,這樣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了解到創世神教的教義。”
林思:“……”
大哥!你們這個世界文盲率高達99.99%。我承認你的思想很超前,快遞盒子剛一問世,你就懂得在上面印廣告……可是!咱!老!百!姓!不!識!字!
林思:“……您有沒有考慮過,大多數百姓是不識字的呢?”
維克特胸有成竹,淡淡一笑:“當然,教廷還有另一種傳播途徑,叫做信仰之種,将信仰之種印在快遞盒子上,民衆接觸到信仰之種後,便會一心向善,也會覺得生活充滿希望。”
這簡直就是荒唐可笑,林思微微嘲諷道:“如果您想要民衆充滿希望地活下去,不如好好治理領地。”
維克特怒道:“薩克森公爵領難道不富足豐饒嗎?您是在質疑薩克森公爵的品質嗎?”
與其他領地相比,薩克森公爵領确實是一塊富饒的土地,百姓安居樂業,人民生活幸福指數較高。
林思軟下語氣:“不敢,我隻是想說,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這些虛無缥缈的事情上。”
維克特惹了一肚子氣,便道:“聽說你和那個暗夜精靈在精靈之森鬧出不小的動靜,連精靈女王都驚動了。”
林思眯起眼睛,眼神微冷:“你監視我?”
維克特微微一笑:“隻是保持禮貌的關心罷了。”
“你們很想淨化生命之樹是嗎?”
這種底線被人摸透的感覺很糟糕,林思冷冷道:“你想怎樣?”
維克特笑道:“我每三個月願意用半斤聖水換取在快遞盒裡印上信仰之種的機會。半斤聖水,足以讓一個精靈小鎮擺脫污染。”
但不足以徹底阻擋污染的腳步。
維克特野心很大,他既想傳播信仰,又想拿到精靈族的土地或者是生命泉水,所以他每三個月隻給半斤。
這個老狐狸,林思暗罵,可她轉念又一想,她有數不清的棘棘果作為原料,可否能拿到聖水樣本,複刻出效果差不多的聖水呢?
她深吸口氣:“成交,我現在就要拿到那半斤聖水。”
至于那個該死的信仰之種,反正又不會害人……教廷願意用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統治民衆林思也無力阻止,延緩生命之樹污染的蔓延才是她現在最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