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便是說崔廣深又非稚童,豈能是非不分。
安霖站在魏清然身旁看着昨日盛氣淩人之人,今日如落水狗般匍匐在地心裡說不出的痛快。
算了算時間,安霖預感到毒素就要發作,她拉了拉魏清然的衣袖示意他做好準備。
崔廣深買通了皇帝身邊的内侍,讓其在第二日的滴血認親的清水中動手腳。
而安霖則拜托魏清然在崔廣深的人走後冒領其身份,命内侍在銀針處動手腳。
用特殊的毒藥浸泡銀針一夜,無色無味卻足夠讓人在不傷及心肺的前提下當場口吐鮮血,以此當朝将其嫁禍給崔廣深,此舉定然會重創崔氏!
安霖感受着身體内湧上的痛感,眼前泛起白光,随後她在百官驚訝的目睹下吐出一口鮮血,鮮血落在仙鶴瓊枝雲錦上像極了冬日的紅梅。
她如墜落的風筝般倒在了魏清然的懷中,面色蒼白雙眸緊閉,牽動了朝堂百官之心。
昏迷的前一刻她顫抖着手指向趴在地上的崔廣深:“銀針......銀針有毒!有人要殺我!”
慕容複踉跄着步伐走到昏迷的安霖面前,痛苦地嘶喊着:“給朕叫太醫!”
他心裡已然明白這一切是攝政王設的局,但對手段狠辣的魏清然難免生出忌憚之心。
今日是皇子,明日是否會輪到他呢!
崔望軒合眸站直身子,他不曾算到魏清然竟然如此狠毒,竟然連皇子都敢下毒。
而安霖,鄉野出身的小子竟也有如此勇氣,以身入局、以身破局,這一局他輸得心服口服!
隻是,來日方長!
崔廣深望着被魏清然抱起的安霖,身邊紛雜的聲音仿佛都已經遠去,他明明隻是在水中動了些手腳讓血液不融而已,何時在銀針下毒,若被證實足矣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可眼下幾乎所有人都認定是他動的手腳,此舉不僅又謀害皇嗣的嫌疑,更是企圖謀殺同樣使用了銀針的皇帝,此罪足夠株連崔氏。
他伸手拉住身旁的叔父崔望軒,可卻看到素日和藹的叔父拂開了他的衣袖,對他搖了搖頭,輕聲在他耳畔道:“放心去吧!”
此時已經不是崔廣深能夠選擇的了,若他沒有猜錯的話,魏清然定然是将所有線索指向自己,畢竟他的确買通了内侍。
他微微張嘴,淩亂發絲早已撐不住平巾帻,那曾經愛不釋手的官帽此刻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他的頭上。
想到溫順可人的妻子,大有前途的長子,自知無路可退。
他晃蕩着站直身子,望着一臉驚恐看着他的同僚以及手拿長矛步步逼近的禁軍,他将官帽輕放在地面,回頭看了一眼背過身的叔父。
隻聽“噗通!”一聲巨響,如同驚雷在朝堂之上驟然炸響。
崔廣深,這位平日裡嚣張跋扈的崔氏旁系,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使,眼神中閃爍着決絕與瘋狂,狠狠地撞在了金銮大殿柱子上。
血液濺射在朱紅金漆柱子上,崔廣深死不瞑目的樣子讓做賊心虛的官員硬生噩夢連連。
得知崔廣深畏罪自盡撞死在金銮殿的柱子上,皇帝隻面露厭惡揮了揮手,命人将其屍體扔入亂葬崗,其家人皆流放苦寒之地。
在崔望軒的暗地周旋下,崔廣深的家人假死成為平民,被送往江南自此再也不曾露面。
卻說安霖深重劇毒後被救治撿回一條命,當她睜開雙眸看見身旁的魏清然後心下明了。
魏清然命人禀明皇帝安霖蘇醒,随後遣散宮女内侍和安霖相視一笑:“恭喜殿下證明身份!”
隻是安霖有一事不明,她若中毒必然會有太醫院人診治,女子身份定然會有所暴漏,魏清然又是如何買通太醫的。
事後當她提出疑問之際,魏清然嘴角勾起一抹輕笑,悠然道:“殿下或許低估了在下的手段,那位為殿下診治的太醫,實則是我安插之人,我自然能讓他知曉何為言多必失。”
安霖聞言,心中的重負仿佛瞬間卸下,随口問道:“那你對這太醫有何打算?”
魏清然輕輕吐出二字,語氣中不帶絲毫波瀾:“已除。”
安霖聞言,臉上瞬間布滿了難以置信之色,目光緊緊鎖定在魏清然那張平靜無波的臉龐上,失聲道:“你說什麼?!”
魏清然依舊保持着那份淡然自若,緩緩言道:“這世間,唯有死人方能永守秘密,殿下——慈悲心腸在朝堂之上是最應該被摒棄之物。”
安霖心頭掀起千層波浪,她低估了攝政王的手段,也高估人命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這一刻,安霖突然意識到她所選擇的路定然是布滿無辜之人的鮮血,可她别無選擇。
似乎是察覺出安霖的不對勁兒,自知行為過于兇殘的魏清然破天荒多解釋了一句:“那太醫雖說是我安插的人,可卻暗地裡和鄭氏聯絡,我若不除他,殿下的身份遲早會暴露。”
安霖面目蒼白無力,盡管她知曉魏清然此舉是為她好,可一想到無辜之人因她而死,胃裡便一陣翻滾。
更别提她隐約間能感受到魏清然對于背叛之人的狠曆,若是有朝一日她背叛他,恐怕會遭到百倍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