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臉上帶疤的武士“锵”地一聲拄着長刀站起來。他動作慢得像生了鏽,膝蓋還在打顫,可那雙鷹隼似的眼睛卻死死釘在仁切背影上。
“誰——”他嗓子啞得跟砂紙磨過似的,可每個字都帶着股狠勁兒,“你說誰找不着了?”
姜萊雙腿一軟,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她大口喘着氣,手掌深深陷進冰冷的泥地裡,冷汗把額前的碎發都打濕了,黏在慘白的臉上。
救人的靈力消耗比殺人狠多了,每用一次,都像把魂兒生生撕下一塊來。
小姜站在旁邊,嘴唇抿得發白,眉頭擰成了疙瘩。她懊惱地攥緊拳頭,手指無意識地蹭到腰間的水壺,冰涼的觸感讓她猛地一激靈。
“對了!我帶了水出來,快,先喝點!”她手忙腳亂地擰開壺蓋,差點把水灑出來。聲音跟蚊子哼似的,眼睛卻死死盯着姜萊慘白的臉,生怕錯過她一絲一毫的反應。
小姜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都是因為她,姜萊才會變成這樣。那塊救命的靈石硬生生分了一半給她,可她根本不會用,除了吊着這條沒用的命,什麼都做不了。
要是沒有她,姜萊的靈力就不會受損,現在肯定能救更多人。這些念頭像無數根毒刺,紮得她心口發疼,連呼吸都帶着血腥味。
姜萊接過水壺時,指尖碰到了小姜冰涼的手,那手指正在不受控制地輕顫。她仰頭喝了口水,清涼的液體滑過幹澀的喉嚨,帶來短暫的舒緩。
她心中了然,相處這麼多年,姜萊早已能從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中讀懂她的心思。
“别瞎想。”
姜萊突然擡手按在小姜腦袋上,五指輕輕插進她發間揉了揉,動作溫柔得像在給炸毛的小貓順毛。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女孩猛地一僵。
“如果當初沒有救下你,這個世界我恐怕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姜萊忽然捧住小姜的臉,強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她眼底亮得吓人,哪有半分後悔。
小姜喉嚨發緊,眼眶熱得發疼。她死死低着頭,生怕一擡眼就會掉下淚來,隻能拼命點頭,好像這樣就能把翻湧的情緒都咽回肚子裡。
姜萊的手還擱在她腦袋上,輕得像是落了一片羽毛,卻又重得像是壓着整座山,那份沉甸甸的堅定,就這麼順着掌心傳了過來,“知道我現在為什麼願意救這些人嗎?”
姜萊的聲音很輕,卻字字砸在小姜心尖上,“就是因為當初救下了你。”
這句話像記重錘,狠狠砸開了小姜心裡那扇鏽死的門。
她渾身猛地一抖,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噼裡啪啦往下掉,把衣襟打濕了一大片。這些年憋着的愧疚啊自責啊,全跟洩洪似的沖了出來。
手指把衣角都快揪爛了,嘴唇哆嗦着卻半個字都擠不出來。這些年她總想着,要是沒自己這個累贅,姜萊肯定能救更多人,過得更自在。可現在姜萊這句話,就跟陽光似的,一下子把她心裡那些陰溝角落都照得透亮。
“我......”小姜嗓子眼像塞了團棉花,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她想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又覺得怎麼都不夠。最後隻能把嘴唇咬得發白,讓眼淚可勁兒了流,好像這樣就能把心裡那股熱給全部淌出來。
等再擡頭時,臉上還挂着淚道子,眼神卻清亮亮的。心裡那點暖意突然就跟炸開了似的,把這些年壓着的冰碴子全給融了。
原來在姜萊眼裡,她從來都不是累贅,就跟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缺了誰都不可。
“謝謝你……”小姜的聲輕得跟蚊子哼一樣,可裡頭那股子韌勁,愣是把這些年攢的陰郁都給捅了個窟窿。
她凝視着姜萊,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的命運不再随風飄搖,不再隻為姜萊,也不為别人,而是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如同掌心的紋路,清晰而堅定。
生命的舵,從此由她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