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萊揶揄道，她頓了頓又問，“最近去鎮上，還有什麼好玩的事嗎？”

小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被點燃的燭火，語氣也變得輕快。

“你說到這個，我倒想起來了。鎮上新來了兩個外國人，應該是父子吧，似乎都是華國人。已經住了好一陣了，看樣子是要在這裡定居呢。不過，那孩子癱在輪椅上，他爹推着走，看着就揪心...”

姜萊撐着下巴，聽着小姜叽叽喳喳地講述鎮上的新鮮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的側臉上。餘晖灑在小姜的眉眼間，勾勒出一抹溫柔的輪廓，連細小的絨毛都泛着金光。

她的神情專注而生動，每一句話都帶着鮮活的氣息。姜萊忽然有些恍惚，眼前的女孩，眉眼之間的模樣，越發像姜女士了。

姜萊也曾想過，小姜會不會就是年幼的姜女士？

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很快便釋然了。姜女士在原來的世界裡，會安穩地度過後半生。而小姜，無論是不是過去的姜女士，此刻的她，正活在她們共同期盼的甯靜中。

她擡眼望向天際。夕陽完全沉沒後，天空像打翻的硯台，紫墨暈染開來。蟬鳴變得輕柔，像誰在耳邊哼着不成調的搖籃曲。小姜還在絮絮說着什麼，聲音軟軟地融進傍晚的風裡。姜萊閉上眼睛，胸口泛起一陣熨帖的暖意。

“咚咚”兩聲輕響，小姜眼睛一亮，跟隻雀兒似的蹦下凳子，“準是山小姐來啦！”

門一開，那襲古色古香的衣裙就飄了進來。山小姐隆着肚子站在暮色裡，衣帶當風，仿佛從舊時光裡走出來的畫中人。

她沖姜萊颔首一笑，挎着竹籃款款進屋。籃子裡新摘的果子還帶着露水，清香頓時溢了滿室。自打地震後，這位山裡的神秘訪客就常來走動。說來也怪，每次吃完她帶來的山貨，姜萊枯竭的靈力總能恢複幾分。

她們從沒問過，為何這位的肚子隆了幾年卻不見動靜。對方也從不提自己姓甚名誰。就連"山小姐"這稱呼，都是姜萊随口起的，當時那女子隻是抿嘴一笑，算是認了。

姜萊歪在陽台椅背上，胳膊支着下巴，懶洋洋地瞅着屋裡。山小姐正斜卧在軟塌上，那通身的氣派像極了古畫裡的貴族小姐。她一落座，連飄着的灰塵都變得文雅起來。

小姜跟隻發現谷倉的麻雀似的，蹲在竹籃邊翻翻撿撿。突然捏起個紫瑩瑩的怪果子，湊到鼻子底下猛嗅。她擡頭看向山小姐，語氣裡滿是好奇，“這是什麼呀？從來沒見過！”

山小姐開口的音像拂過竹林的風，“這是山裡的紫玉果，味道清甜，你嘗嘗看。”

小姜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果肉汁水四溢，她眯着眼咂咂嘴，“真好吃！”

屋裡的燈光昏黃，在地闆上淌出一汪暖色。小姜和山小姐的說話聲細細軟軟的，偶爾漏出幾聲笑，跟鈴铛似的。

姜萊倚在陽台門邊看了一會兒，才輕手輕腳走進去。木地闆吱呀響了一聲，兩人齊刷刷擡頭。山小姐拍拍身邊的空位，袖口帶起一陣幽香。

“外頭烤得慌吧？”小姜獻寶似的舉起啃了一半的紫果子，“這個可涼快了。”

姜萊在山小姐身旁坐下，輕應了一聲。

“在想什麼？”山小姐的嗓音溫潤如釀了多年的桂花酒。

姜萊望向窗外漸濃的夜色：“隻是覺得……此刻這般光景，很好。”

山小姐眼尾漾開淺淺笑紋，“是啊。”她指尖輕撫過隆起的腹部，“這樣的安甯，最是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