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郎撓撓後腦勺,“東華人的白事。聽說他們講究這個,人走了得熱熱鬧鬧送一程。”
他指着那些紙紮玩意兒,“您瞧那些轎馬房子,燒了就是給亡魂在陰間用的。”
石井皺了皺眉,顯然對這些習俗感到陌生,“白事?”
他瞥了眼滿院紅紅綠綠,“這看起來倒像是慶典。”
健太郎咂了咂嘴,“起初我們也納悶。後來聽他家管事說,華國人講究這個。活着受苦的人,走了得風風光光。”
他指着那些紙馬彩轎,“燒了這些,亡魂在下面就能過上好日子。放那炮仗是為了趕跑邪祟,護着亡魂安安生生上路。”
石井沒接話,目光又落回那個綠衣女子身上。她的身影在煙霧中若隐若現,與這場儀式融為一體,帶着哀婉與莊重。
次郎接過話頭,聲音低沉了幾分。
“聽說,去世的是那家的長輩,生前一直念叨着要落葉歸根,回到故土。可惜沒能如願,所以家人才特意按照東華的傳統辦了這場白事,算是圓了他的心願。哎,那家小的又是個殘廢,幸虧家中富裕,不然像我們這種出生的遇上這種事,隻能在路邊等死。”
石井沉默如石,看着院子裡的喧嚣漸漸散盡。夜色漫上來時,那襲綠衣像被煙霧吃掉似的,倏忽就不見了。
顧绛通完電話倚在廊下,指節搭着早已涼透的茶盞。月光描摹着他的輪廓 眉似刀裁,眼若寒潭,眼尾那抹上揚的弧度像是淬了毒的鈎。
蒼白的皮膚下,青紫色血管若隐若現,襯得唇色豔得瘆人。櫻花擦過他的肩頭,竟像怕冷似的,匆匆滾落在地。
那股子寒意是從骨縫裡滲出來的。他就這麼望着遠處的櫻樹,眼神空得能裝下整片黑夜。
“少爺,元帥請您去書房。”
侍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男人沒急着應聲,指尖在杯沿“叮”地一彈,餘音顫了好一會兒才散。
等那點子聲響徹底沒了,他才慢條斯理地起身,撣了撣纖塵不染的衣擺,“嗯。”
書房裡,元帥的背影像柄出鞘的刀。兩鬓斑白也掩不住那股子殺伐氣,指揮杆點在地圖上嗒嗒響。門軸轉動的聲響裡,“來了?”
年輕男人懶洋洋地倚着門框,視線在書房裡溜了一圈,最後釘在元帥背上:“有事?”
元帥轉身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計劃啟動了。”指揮杆啪地敲在掌心,“你兄長已經鋪好路,就等你這個正主登場。”
男人嘴角扯出個弧度,“兄長?”他玩味地咬着這兩個字,“您是說,那個我連面都沒見過的傀儡?”
元帥臉色瞬間鐵青,“他為邪台鞠躬盡瘁!而你,我的血脈,就打算一直當個甩手掌櫃?”
回答他的是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
“責任?”年輕男人輕笑一聲,“是颠覆皇室的責任,還是成全您野心的責任?”他歪了歪頭,“真不巧,我都沒興趣。”
元帥的拳頭捏得咯咯響,“糊塗!天皇和内閣就是絆腳石!隻有軍部掌權,邪台才能真正崛起!”
男人望向窗外陰沉的天空,聲音輕得像羽毛,“崛起?”他扯了扯嘴角,“關我什麼事。”
元帥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聲音裡帶着不容反駁的命令。
“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已經安排好了,你隻需要在最後的時刻出面,穩定局勢。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為了這個國家,也為了你自己。”
年輕男人閃過譏笑,利落地甩上門。書房裡,元帥盯着那扇還在震顫的門,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
“給我把胡苟喊來。”
窗外,烏雲密布,雷聲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