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腳步聲突兀響起,封無離轉頭望向殿門口,瞥見來人——正是給她下傀儡咒的燕桓。
燕桓捂着胸口,似是受了重傷。
下一秒,封無離持劍掠步一瞬閃到燕桓身前,直刺向他心髒處。燕桓一時未察,肩上被劍劃過,血痕深可見骨。
燕桓咬牙怒道:“原以為你是個識趣之人,你既這般想死,我便成全你。”他本就有暗傷,此番來洛水秘境一為尋藥,二為封無憂。不料想尋藥時遇上了個瘋子,被激出了暗傷這才尋一地修養。
封無離笑了笑道:“誰成全誰還不一定呢?”一劍不成,她退向殿中央,身形如遊龍,借着那口棺材躲閃着。
“嘭——”
燕桓一劍劈開那口棺材,正欲一劍了結封無離,不成想腳底下瞬息間出現一道漩渦,地下湧出黑泥,想将他整個人拖入進去。
封無離查探殿内時發現這殿中擺設雖然雜亂,卻與擺放于棺材旁的修士形成一道獻祭陣法,供的正是祭壇上那口無人空棺。
封無離見狀微微一笑,足尖輕點,用了十成力道劍氣四溢豁然又刺向燕桓。
劍刺入心髒,一道血光炸開,染紅了扶搖宗弟子服,燕桓卻唇邊帶血一手握住驚水,另一隻手如風成爪緊緊抓着封無離。
封無離瞳孔緊縮,似是未料到燕桓與常人身體有異,這才驚覺自己太過自負。不知此人真身到底是何,竟連心髒處被刺傷也還能行動自如。
她凝起靈力掌風狠辣擊向燕桓脖頸,燕桓卻是朝她詭異一笑。
“你死定了。”
霎時間,二人齊齊被湧上來的黑泥拖入漩渦底下。
“紅棺碎,新人來。”
“胭脂妝,照鏡點。”
“迎新娘,入洞房。”
“合卺酒,飲下生死便同歸。”
“從此夫妻白頭偕老,恩愛兩不疑。”
屋外咿咿呀呀地唱着,敲鑼打鼓。
屋内紅綢鋪了滿地,一隻蒼涼白得發青的手輕輕撫上封無離的臉,雙嘴裂得極開,臉頰上點着紅點,挂着瘆人的笑,捏着螺子黛為她上妝。
“小姐,馬上就要拜堂成婚了。老爺盼這一天盼了許久,這下姑娘成了家,老爺也可以放心了。”
“姑爺容貌俊秀,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小姐可莫要因為前些日子鬧矛盾,誤了今日時辰。”
封無離一睜開眼,正對着青銅古鏡,鏡中映着她的臉,卻化着不倫不類的妝。原就白皙的臉上被畫滿了鉛粉,雙唇紅豔似血,眼尾青黑一片,額間點着黑色花钿。
偏那婆子還硬要為她畫眉。
封無離被禁锢住,整個人無法動彈,口不能言,就連靈力也使不出分毫。
屋外敲鑼打鼓之聲愈來愈大,封無離聽着那詭異的祝詞,蓦地頭上一重,眼前光亮猛地被遮住,隻看得見一雙繡滿喜字的紅色繡鞋。
身旁有人将她扶起,攙着她的手,将她送出屋外。
封無離整個人似提線木偶般,一舉一動都如同被設定好了一樣。
她跨步走過庭院門口,卻是離方才那陣敲鑼打鼓聲越來越遠,走到府門口,那婆子将她送入花轎。
“小姐,今日可是大喜之日,得笑笑,晚上莫要闆着臉,免得惹了姑爺不喜。”那婆子也不管是否回答,隻顧着說些勸誡之語,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封無離一路上嘗試引動靈力,直到花轎落地也未曾有任何變化。
入了府,封無離感到靈力波動卻并未動手。
她與燕桓一道被那不知名的黑泥拖入漩渦,她成了這正欲成親的小姐,燕桓很大可能便是那姑爺。
這幻象處處透着怪異,說是盼着女兒嫁人,卻無人真正恭賀,家中婆子也是一副長輩口吻多般訓誡。
再想起那莫名的歌謠,封無離心下一陣厭惡。
情愛一事本就你情我願,還硬要雙方許什麼同生共死,為了對方能陪着自己情願讓另一方死,若管這叫愛,不如說是自私自愛至極。
蓋頭掩住了視線,耳旁響起一道尖銳的聲音。
“一拜高堂——”
話音落下,蓋頭被猛地一掀,堂屋中都是與那婆子一樣的扮相,見她舉止都并未露出其他神情,仍是那副笑。
封無離召出驚水,一劍橫掃開,堂屋中人連同身旁那姑爺被劍氣切成一半一瞬卻複又成原狀。
封無離眯了眯眼,看來此地并不是幻陣陣眼。
當下之急,是先找到燕桓,然後——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