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與柳霧之間還隔着一段距離,隻不過從院外的角度看去——沈四雙手微張,柳霧正注視着他,像極了兩人正要相擁。
祝辭恙的聲音将沈四驚醒,他窘迫地撓撓頭,對柳霧解釋,“柳姑娘你别誤會,我沒别的意思。我隻是想早點趕去,怕另生事端。”
柳霧自是不會怪他,若她腳程慢一些,确實會讓沈四帶她過去,“無妨,事急從權。不過你大可放心,我也隻是落後你幾步而已。”
沈七适時對沈四說道:“柳姑娘也是異士。”
沈四這才恍然大悟,讪讪收回手,後退幾步。
和沖過來的祝辭恙全然相反。
“你們在做什麼?”祝辭恙又問一遍。
柳霧手裡還拿着蟲巢,下意識後退一步,避免來人靠近,“我們準備去淮河岸邊,那兒發現了此物。”
祝辭恙卻是立即上前一步,逼近柳霧。
未等他開口,柳霧身形一閃,直接遠離祝辭恙一丈遠,“你這人怎麼回事,沒看到這東西嗎?”
她語氣很兇,祝辭恙想要向前邁的腳硬生生退回,幹巴巴道:“我不知這是何物。”
柳霧也反應過來是自己太急,好聲好氣地解釋:“盒裡乃是蟲巢,一般用于暫存蠱蟲。剛剛打開過盒子,蠱蟲氣息還未散幹淨,很有可能刺激到你體内的蠶線蠱。”
沈四也立即解釋前因後果。
祝辭恙神色一凜,沉思片刻,“沈七一塊過去,多加協助柳姑娘。”
沈七連連點頭,像隻正在啄食的小雞仔。随後,他走到沈四身旁,讓沈四帶他過去,全然忘記上午才被對方摔出去。
見他們馬上要走,祝辭恙又急急開口,“等這邊事情解決,我也會過去。”
柳霧瞥了他一眼,想到他如今身體情況,“你不行。”
“我不行?”祝辭恙驚愕不已,雙眼瞪大,“你在說……”
“咳咳。”沈二上前按下祝辭恙,“小侯爺,書神祠。”
“可是,我……”祝辭恙還想說些什麼,面上頗有些憤憤不滿的意味。
看到這熟悉的神情,柳霧以為他要同從前那般繼續同她争執,卻見祝辭恙将所有情緒強壓下去,冷冷地對她扔下一句“多加小心”,便轉頭離開。
經過沈四身旁時,還壓低聲音對沈四交代了幾句。
柳霧站在原地,看着祝辭恙離開的身影。
真是奇怪。
祝辭恙如今話這般少,甚至不再與她相争,都有些不習慣了。
難不成是因為現下隻能靠她解蠱?
也不對,昨日他便已如此。
柳霧将腦海中的想法甩開,往淮河岸邊趕去。現在想再多也沒用,必須趕緊處理完蟲巢的事。
等她到時,身着黑衣的神異司衆人已再度将岸邊圍住。原本考學台所在之處聚集着許多人,密密麻麻一片,多是普通官兵。此時正交頭接耳,不明白發生何事。
“居然有這麼多人。”柳霧驚道。
沈四看到她,趕過來,“小侯爺交代,不可告訴旁人實情。因不能仔細詢問,又擔心有所疏漏,便将今日來拆考學台的人都叫來了。”
柳霧雖不明白祝辭恙此舉為何,但也同意這般小心謹慎行為。她從懷裡拿出兩個布袋,交給沈四,“将裡面粉末泡入熱水裡,給他們服下。”
“服下?不是撒到身上嗎?”
“不一樣。”柳霧回答,“他們用這個就好。”
沈四拿着布袋親自去煮。
沈七終于有機會湊過來,“那是何物?”
柳霧看着他一副好奇許久的模樣,也不瞞着,“用蠱蟲屍體而做的蠱屍粉,蠱蟲都不喜歡此物。”
“蠱蟲讨厭屍體?”沈七驚訝。
“……有可能。”柳霧頓了一下,“也不完全是因為讨厭屍體,屍粉會殘存原有蠱蟲氣息,弱小的蠱蟲會害怕。”
“也就是說,蠱蟲之間存在壓制?”
柳霧點頭,“蠱蟲也算動物,對氣息很是敏感。”
“若有特别厲害的蠱蟲傍身,是不是就不必懼怕其他蠱蟲了?”
“不完全是,蠱蟲之間差距越大,壓制越大。弱小的蠱蟲察覺到氣息便會不敢靠近,立刻遠離。稍強些的倒是不會跑,不過會不敢動作。若是相差不遠,就不會被驅趕或壓制。”
“姑娘可有厲害的蠱蟲?”
柳霧笑笑,明顯是不打算回答。
沈七沒有追問,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柳霧見他不再問,端詳着手裡的木盒。想到前邊說起蟲巢時沈七一臉新奇的模樣,主動開口:“蟲巢裡有數個小洞穴,就算是蠱王也能暫且待在其中,便于将多種蠱蟲同時帶出。”
沈七知曉不同蠱蟲需要不同條件飼養,絕大多數蠱蟲更是無法同處。先前他還以為,将各種蠱蟲帶出時,需要背着各個蠱罐。現下見到蟲巢,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可這麼一來,便說明此事絕非意外,“背後之人放置蟲巢在考學台是?”
柳霧來時便想過這個問題,“我查看過蟲巢裡的情況,蠱蟲仍在,應是還未來得及催動蠱蟲。”
這裝蟲巢的木盒看似普通,卻能将所有蠱蟲氣息藏匿其中,沒有絲毫外洩。薄薄一層,不像蟲罐那般又厚又重,柳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物件。
“既然蠱蟲仍在,為何還需對官兵進行驅蟲?”
“有些不老實的蠱蟲會跑出蟲巢。”柳霧回道。
木盒在被找到時就打開過,她無法保證沒有蠱蟲跑出盒子。
談話間,盒子上多出四隻小蜘蛛,體型隻有小手指大小,身體呈褐色半透明狀,頭部有兩個小小的觸角。觸角正用力往外伸展,好似剛睡醒後活動身體。沒一會兒,小蜘蛛便吐着絲往一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