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燕安書院客舍内,柳霧撐着腦袋,昏昏欲睡。
喜樂手持桃木梳,正給柳霧梳發。黑發似水般柔順,在指尖穿梭,喜樂梳着梳着就握在手中把玩,嘴裡一刻未停,“這毒到底是怎麼回事,都過了一日,姑娘身上症狀依舊壓不下去。明明往日裡不論是什麼毒,都拖不過當日。”
“這毒傷及根本,不斷蠶食五髒六腑,若換作旁人,命早被啃沒了。”柳霧說着,眼睛緩緩閉上。
“怎會有如此猛烈的毒,真是聞所未聞,姑娘可知叫什麼名字?”
“不知。”柳霧回憶着,當時似乎并沒有提及名字,“制此毒的人,姓柳。”
啪的一聲,桃木梳掉到地上。
“姓柳?這怎麼可能?姑娘莫不是弄錯了。”喜樂面色震驚,根本無心去撿木梳。随後又想到什麼,念叨着,“也是,隻有姓柳,才能弄出這般厲害的毒。可是,為何還會有人姓柳?是不是哪弄錯了?這可真是奇怪,在西南不曾見過,反倒是來了安京……”
“從未說過柳姓隻能有一人。”柳霧打斷喜樂,大早上的,還是聽不得太多話,容易頭疼。
喜樂将梳子撿起來,收好,并未繼續給柳霧梳發,“接下來該怎麼辦?”
柳霧知曉喜樂問的是什麼,直接回答:“找到他,施以懲戒。”
“姑娘可是有眉目了?”喜樂抓握着黑發,準備盤發。
“簡單綁起來就好,别整太複雜。”柳霧察覺到喜樂動作,立即開口。
“喔。”喜樂不情不願應下,小聲嘀咕,“姑娘怎就沒點愛美之心,浪費了這張臉。”
柳霧懶得理會這聽過數遍的話,回答之前的問題,“聽聞那人去尋找一種木材了,倘若尋到木材所在,應能找到此人。”
接着,柳霧将裝蟲巢的木盒子說與喜樂。
喜樂熟練地拿出紅繩,将一頭黑發挽在腦後,“稍後我便傳信回西南。”
雖說柳霧不喜那些花裡胡哨,但喜樂還是給紅繩綁了個漂亮、穩固的結。
待喜樂梳好發,柳霧依舊維持着方才的動作,雙眼輕合,一動不動。若不是剛還在說話,都要以為睡着了。
“姑娘現在與小侯爺關系甚好,是不是能綁回去了?”喜樂突然換了話題。
柳霧倏然睜開眼睛,“誰說我與他關系好?”
喜樂眨眨眼,俏皮道:“昨日我瞧見你倆相處得不錯,挺正常的。”
正常?
想到這幾日的事,柳霧氣笑了,轉過身面對喜樂,“你知道我這幾日經曆了什麼嗎?吃飯會從飯裡吃到石子,喝茶的時候第一口總會被燙到,出門的時候會被門檻絆住,還丢了兩三隻蠱。”
喜樂越聽越懵,“這……”
柳霧繼續補充,“甚至連噴嚏粉都對我起效了。”
“小侯爺身上定是沾了髒東西,不然為何姑娘每次遇到他,總會碰上一些不好的事。”喜樂隻能又将把祝辭恙綁回去的想法放下,接連痛斥幾句,為柳霧出氣。
柳霧也沒想通這一點。
這幾日相處下來,她并未察覺祝辭恙有何異樣,他身邊的人也沒一個像她這般倒黴。
思索之際,房門被人敲響。
“表姐。”是陳安姝。
喜樂立即去開門。
陳安姝并未進來,站在門口對柳霧說,“我聽到神異司的人說,許二公子來了。”
“許二?”
柳霧剛走到書院大門廢墟,就聽到書院外傳來争執聲。許二帶着府中護衛,正與神異司的人僵持。
“許二公子,不管你問多少遍,都無可奉告。”神異司的人面無表情,手握長刀,攔着許二等人,“您還是請回吧。”
許府護衛也拔了刀,對着神異司的人,沒有絲毫退讓。
許二面容冷峻,“我,要進去。”
“許二不知為何突然來書院,還與神異司的人起了沖突。先前并未聽聞他與神異司有怨,況且以他的性格,不該如此莽撞才是。”
想到陳安姝的話,柳霧大步走到雙方中間,“這是怎麼了?”
神異司的人認識柳霧,便一五一十告知:“許二公子一口咬定人被神異司扣下,非要讓我們交人。”
這邊剛說完,那邊急了。
“分明是你們平白無故将人帶走!”許府護衛說道。
“什麼人?”柳霧疑惑道。
“陳二姑娘。”神異司的人回道。
陳靜妤?
柳霧看向許二,眼神詢問是怎麼回事。
“陳家姑娘不見,下人查到昨夜曾在書院傳信回府。”許二冷冷道,“我來,接人。”
柳霧明白了,許二這是誤會了。
他不知從何得知陳家兩位姑娘不見的消息,但并不知曉事情真相,又探聽到陳家姑娘宿在書院中,便以為陳靜妤也在。想來是急了,這還是柳霧第一次聽到許二一口氣說那麼多話。
她正想開口說明,另一道聲音率先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