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扯雲:“時候要到了。”
祝辭恙擡頭望向天空,嗯了一聲。
瞧這日頭,應是快到午時了,沒想到她在虛妄之境待了那麼久。
“要動手了?”柳霧問道。
“嗯,午時陽氣正盛,适合動手。”祝辭恙回道。
柳霧聽着,心底隐隐有了猜測,“可确認那東西是什麼了?”
在書神第一次現身時,她就與祝辭恙讨論過這個問題。
她問祝辭恙,那究竟是不是書神。
祝辭恙沒有絲毫猶豫,肯定道:“不是。”
那時柳霧才知道,原來傳說中飛升成神的宋書神,在飛升不久後便去世了。
當年,宋言之一片赤誠被龍氣感知,有幸獲得一絲機緣,于學堂之上頓悟。前往外界後,他也知曉了這一方小世界的秘密。
若是常人,在獲得這番機遇後應是努力修煉,好好珍惜,可宋言之不是。他想要散掉一身力量,想要回去。他說,那邊有人需要他。
旁人告訴他,若是好好修煉,興許能回去一趟。可他仍是不願,隻道來不及。
宋言之本就不是一步步修煉上去,還未進行鞏固便強行散掉一身力量。他未進行過任何修行,掌握不好程度,導緻身體過度虧空,沒撐多久,便離開人世。
柳霧越聽越糊塗,若是想要做些什麼,變得更強大才是正理,為何非要回來?
祝辭恙對這事也不是十分了解,隻能将知道的傳聞通通告訴柳霧:“聽聞宋言之飛升之際,借由龍氣預見到一些未來。興許,他急着回來與他看到的未來有關。”
在宋言之飛升後,百姓對其十分信仰,形成願力。但宋言之已死,這份願力便轉化成龍氣,供于大安。朝廷開始重視燕安書院,将其設為官學,并派人盯着書院内的龍氣。
當時掌握的信息太少,且那東西與龍氣混雜在一起,分辨不出,柳霧與祝辭恙最後隻猜測是某些不好的東西。隻因書院附近的動物仿佛被奪走生命力般,無法動彈,但人卻未受到任何影響。
動物未開智時,十分脆弱,也更為敏感。就算是一些很小的改變,都會對其造成影響。也隻有祝辭恙的坐騎,在他身邊多年,沾染上他幾分氣息,才勉強扛住。
祝辭恙也想到了那日,同柳霧點點頭,“與你我猜測的一樣,的确是不好的東西。那天封印松動,與他交手時,我察覺到一絲死氣。之後方扯雲前去查看,得到确認——那東西為惡魂。”
若是普通的亡魂,還可進行超度,再送去轉世。而惡魂,被惡念環繞,隻能消滅。
“地下的封印不是一開始便在,而是後來書神祠遭遇大火,朝廷擔心龍氣,這才去求了封印。想來封印前他便混在其中,隻不過太虛弱,被龍氣的氣息掩蓋,因而無人發現。就是不知,他是如何在龍氣和封印雙重鎮壓下蘇醒。”方扯雲在一旁補充,随後,他看向柳霧,“不過,現在柳霧應更清楚他是什麼。”
“宋承延。”柳霧下意識說出這個名字。
大火後一同被封印在書神祠,知曉宋言之真實的模樣,對書院有怨……無一不在說明,那是宋承延。更别提,虛妄之境乃是宋承延的記憶。
“宋承延是誰?”祝辭恙問。
“宋言之的兒子。”柳霧回道。
祝辭恙看向方扯雲,隻見對方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樣。他思索片刻,“宋言之本就是從龍氣中得到一絲機緣,龍氣會容下他兒子的亡魂,倒也說得過去。”
“可他為何會帶着這麼多的惡念,莫不是死之前遭受巨大冤屈,含恨而終?”方扯雲道,他不認識宋承延,甚至從未聽過,“一開始我猜測是三年來死去的人帶着怨念,令他受到影響。可仔細查看後發現,惡念太盛,若是從别的亡魂吸取,至少需要成千上萬的亡魂。”
冤屈嗎。
柳霧想到宋承延和山長的對話,正想點頭時,腦海中閃過當時的畫面——夜晚,鎖上的大門,更集中在祠堂深處的火油……
刹那間,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一切,會不會是有人刻意為之?”
方扯雲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祝辭恙腦海中的那根線瞬間被連上,明白柳霧所說,“你的意思是,背後之人将宋承延喚醒,在這三年裡偷偷為其提供力量,并刻意灌輸惡念。而如今,正是突破封印的關鍵時刻,便有了這幾日的計劃,将這一切暴露人前。”
“你倆倒是心有靈犀。”方扯雲淡淡道。說完,他發現眼前兩人好似将他排除在外一般,壓根沒聽到他說了什麼,繼續當前話題。
“對,不然為何三年來從未聽聞任何消息,定是被人刻意隐瞞。而如今,就算事情敗露,宋承延也已成為強大的惡魂。”柳霧繼續道。以這幾日發生的事來看,背後之人想要隐瞞死訊,并不是什麼難事。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祝辭恙道,“宋承延蘇醒,又混于龍氣中,将百姓提供的願力盡數吸收。隻要繼續行動,要麼,宮裡不放心龍氣,主動解開封印,将龍氣挪走。要麼,宋承延獲得足夠多的力量,沖破封印。”
方扯雲終于聽明白,“不論如何,如今都得解開封印。”
“為何?”柳霧問。在她看來,解決宋承延才是最重要的事,難道必須解開封印才能解決宋承延?可解開封印,宋承延隻會變得更厲害。
祝辭恙面色頓時有些難看,“宋承延與書神祠裡的龍氣相伴百年,竟與部分龍氣相融。若單獨取走龍氣,隻怕他會混在龍氣中,一塊離開封印,再趁我們不注意時逃出。如今隻能将封印打開,令他無處躲藏。待徹底解決後,再動龍氣。”
方扯雲像是嫌狀況還不夠糟糕一樣,添了一把火,“現下摸不清龍氣具體情況,也不知他與龍氣融合成什麼樣,就怕封印解開後,他能動用龍氣。”
“隻要融合的時間不久,便不算太糟糕。”祝辭恙冷笑一聲,“這麼大的事,竟無一人察覺,欽天監那群人每日都在做什麼!”
“還不是覺得萬事有神異司。”方扯雲附和道,“那群人怕是隻會看看天氣,蔔算吉兇了。”
祝辭恙和方扯雲仍在說着,柳霧心裡卻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總算弄明白為何這幾日時常疲憊了。
“二月初四至初五那個晚上。”柳霧下意識道。
聲音很小,但祝辭恙還是聽到了,“什麼?”
“宋承延那個時候才與龍氣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