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辰颔首，利落地跳下去，她信任應于心能接住她。

應于心沒辜負她的信任，穩穩地接住她，讓她安穩落地。

“藍允和明兆不在這裡嗎？”

“她們不在。”應于心瞥見她後背有灰，給她輕輕拍了拍，“她們與我們在的地方也許是山壁隔離了，我比你稍微快一些到這裡，發現有兩處方形石闆的地方，便在旁邊等着。”

“這麼說來，明兆應該和藍允在一起。”瞿辰的愁緒不減，“沒有親眼見到，難以安心。”

“既來之則安之。”應于心用帕子擦了擦留在手上的灰，“待你日後經曆多了，便不會再如此擔憂。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我們盡力即可，旁的強求不得。”

“與其擔心她們的安危，不如觀察周遭環境，找到出去的地方，指不定那時候能和她們遇上。”

眼前的人話語輕柔，氣質溫婉，光是站在瞿辰面前，就将她的心緒撫平大半。

“你說得對。”瞿辰早過了年輕氣盛的歲數，她不過一時擔憂藍允，怕她早逝。”

“你早我一步下來，有看出什麼嗎？”

“沒來得及看什麼，我們一塊探查吧。”

瞿辰開始和應于心一道探索四周，比起墓室，這裡像是收藏東西的書房。

岩石為牆壁的房間裡灰塵不少，用來照明的仍舊是昏黃的長明燈。

在墓室的時候瞿辰沒仔細觀察長明燈，她問應于心：“世上真的有長久不滅的燈嗎？”

“傳聞鲛人一族的皮肉油脂可熬制長久不滅的燈油，保不齊……”應于心點到為止。

長明燈的燈火搖曳在一方山石内，燈壁積累長久的流光在其中，凝聚成她所見的斑點。瞿辰聽應于心未說完的話，心裡忽地被紮進一根細如牛毛的刺，她退後幾步，不欲再看長明燈。

棺材中容貌依舊的年輕女人，知曉很多的應于心。瞿辰擡眼看去，昏黃的燈光下應于心像是她在話本裡見到的魅女，她忽然問。

“應于心，你為什麼知道那麼多？”

“我麼？”應于心意外她在這時候問這個，“活得長久，自然知道的就多了。瞿辰，你繼續活下去，也會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

她意有所指，瞿辰心裡本就有鬼，轉身拂去書本上的細塵：“屋子裡好多書，不知道是不是棺中女子從前居住的地方。”

“她們的居所？”應于心蓦地輕笑，“瞿辰，你來看這個。”

應于心攤開從桌子木屜裡取出的一張能鋪滿大半桌面的紙，瞿辰湊近察看：“黃闌紙？”

“正是。”

黃闌紙上的文字并非漢字，乃是異族文字。瞿辰端詳上面的文字，她貌似見過的。她在何處見過？又是何時見過？

稚嫩的女童聲朦胧地響在耳邊：“你瞧這兩個字，就是你的名字，瞿、辰。”

“這個呢，是我的名字。”

什麼？叫什麼？她是誰？瞿辰神情恍惚，她腦中出現的女童身影究竟是誰，她把她忘了。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應于心見她瞧黃闌紙上的文字出神，輕輕出聲将她拉回現實。

瞿辰神色不自主添上一絲半縷的憂愁落寞：“上面的文字，我從前應該見過的，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便不想了，仔細頭疼。”應于心安慰她，“你不認得沒關系，我看得懂。”

黃瀾紙是陽氏獨有，上頭的異族文字極有可能是陽氏内部的文字。應于心認得……瞿辰原本和她挨得近，此刻腳步沉重，想挪開幾步離她遠些卻無從擡腳。

“瞿辰，你很怕我麼？”應于心溫溫柔柔的，隻是她的脾性是長久以來養成的，有時候溫柔在不知情的人眼裡會被認為是笑面虎。

瞿辰抿嘴，面色為難，終究選擇老實地回答她：“說實話，想到你可能是闌地出來的人，不免心情複雜。”

應于心的手撫上自己的臉：“你害怕我是老不死的老殀怪麼？”

哪跟哪啊，應于心是殀怪，那她是什麼？瞿辰不禁腹诽。

“沒有，怎麼會呢。”

“瞿辰，你多少歲了？”應于心眨了眨眼睛，“長生之人也會怕我麼？”

瞿辰如芒在背，眼神刹那間藏有銳利的鋒芒：“你什麼意思？”

“沒有。”應于心語氣裡掩不住失落，“我原以為相處這麼些天，你好歹是信任我的，是我想當然了。”

“你不是怕我麼，那麼我告訴你，我雖不是從闌地出來的人，但和那裡的人關系頗密。你心裡想的事我能猜得四五分，我的确已活了許久年月，是世人口中得長生之人。我現下告知與你，你當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