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廊下微涼,瞿辰坐下來看月亮。
未婚妻。
怪不得應于心在風月山的書房内神色自若,因為她的愛人也是一位女子。
她的未婚妻是怎樣的人呢?瞿辰正兒八經評價應于心此人,此人廚藝不錯,做的面很好吃;性情溫和,進退有度,待她的态度就可窺見一斑;有錢,不知道多有錢,反正有錢;樣貌跟盛開的芙蓉花似的溫柔美好,哪個腦子正常的人見了她會生出厭惡心思呢。
能令她抛卻性别與之在一起的人,她的未婚妻約莫是跟她差不離的佳人。
細細的聲響在耳邊,她想的入神沒聽見。待來人坐在她身旁一會兒,她堪堪回神。
“怎的不睡覺,跑到這裡望着月亮發呆?”
瞿辰困倦下反而坦誠,她反問:“你呢,你為什麼來?”
應于心在瞿辰的印象裡一直都很溫柔,瞿辰恍惚覺得她這句話跟情話似的:“你路過我的房門口,我聽到了,便出來瞧瞧。”
瞿辰抽了抽鼻子,她不曉得心裡失落難過原因。白天還好,入夜後躺在床上,她萦繞在心頭的失落像一隻小獸沖破牢籠,向她吼叫。
她的語氣生澀,不合時宜提起該翻篇的事:“你的未婚妻,你現在還念着她嗎?”
“瞿辰,我有個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瞿辰一瞬間覺得應于心讨厭的很,她不知道她要問什麼,說出來才知道好不好答,才知道當不當問。
“你問就是。”
應于心的眼睛裡已經沒有那種令她難過的水色,瞿辰被問到重要處。
“你很想知曉我的過往麼?”
“我……我……”瞿辰愣住了,她想說不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月光關照她,她看見應于心眸中自己的倒影。月色照亮她隐晦的心思,她很在意,很想知道。
思緒回到姚無秋“趕”她們出來後,那時應于心問她被她打斷,她回答的是藍允胡說。開竅是一瞬間的事,她沒有正面說過不喜歡應于心。
瞿辰反常的情緒終于有歸處,她盯着月光下的應于心,心想應于心是某座不知名山谷中的山鬼,出來引誘她心神魂魄。
幾時幾刻,她陷落在山谷中,竟不自知。
昨夜的瞿辰撒了個謊,她說:“我隻是覺得,人不該陷在過去的悲傷往事裡。”
而應于心如何回應呢?她說——
“千年萬年,滄海桑田,月亮無論曆經什麼,仍舊那麼皎潔。我麼,做不到月亮那樣,卻也不希望自個兒拘泥于過往走不出來。你不必擔憂,我現下不是在很好的生活麼。”
“你很好,她們也很好,你們四個都是極好的。與你們相處,我很高興。”
瞿辰的眼眸望見應于心秋水眼瞳中的清風明月,她坦蕩蕩在身旁安坐,坦蕩的宛如今夜的好月色。
後半夜安穩睡下的瞿辰起晚了,她正視自己見應于心第一面就産生好感的事。日益相處,她發覺這個人比她想的要好,她有些許難言的愛慕之情,算是人之常情吧。
最關鍵的是她能不拘泥于過往傷痛,瞿辰為此也替她高興。
心情好會在飯量上體現——瞿辰早晨吃了盤煎餃,兩個包子,外加一碗豆漿和兩個雞蛋。
晏海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妹子,就該這樣。”
一行人相比晏家村的女子,吃得不算多。尤其是晏海瞧着姚無秋清瘦的身形,總覺着随時随刻要倒下去。
連日來心神體力消耗大,瞿辰深知好身體的重要性,每頓絕不虧待自己。姚無秋在研究黃草螢蟲,她有成果前瞿辰當是休假,和藍允一塊嗑瓜子談天,偶爾幫隔壁晏英劈柴。
藍允積極鍛煉,她要成為晏英那樣的女人,能把晏秀輕輕松松舉起來。
孟家村的人給瞿辰的印象:平淡。
同她們打招呼,她們會輕輕回客套話。藍允覺得她們不太愛主動講話,不是很有活力。
太陽升起她們起床,按部就班勞作;月亮升起她們就睡覺,極為規律的生活。
當年入鄉随俗,孟家村的屋子不是圓屋倒是就少了中間的部分,是統一僅建一層的圍屋,中間留出圓形的空地。
兩個村子所處的地方雨水不盛,明月村建成圓屋,不怕下雨天水不好排出去。瞿辰想想也是,否則山洪暴發,兩個村子早已不存。
比鄰而居的村民相處友好,沒有龃龉。任是在應于心眼中,也沒看出問題。她們若僅僅是路過的客人,這場面皆大歡喜,偏偏她們來找東西,嗅到不同異常的氣息。
沒有問題,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晏英姐姐,我聽秀秀說,他來年要跟壁村的郎君成親了,這時真的嗎?”藍允捧着沒切成小塊的小白瓜,坐在一旁啃。
晏英劈柴快,她把丢劈好地丢一邊:“是啊,婚期定在明年八月初,到時候你們要是再來,正好喝喜酒。”
“好啊好啊,到時候看看有沒有空。”
“喜酒?”瞿辰推開門,聽到晏英最後幾個字,“誰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