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轉站頂部突然傳來混凝土坍塌的聲響。洛嵛被賀承瞬壓在牆角，碎石砸在對方戰術背心上發出悶響。當塵埃落定，他看見十幾個感染者正從坍塌處爬來，為首的那個穿着白大褂，胸口挂着“江北生物研究所”的工作牌，後頸的晶體核心已經長成拳頭大小。

“賀隊長，别來無恙？”感染者突然開口，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您體内的‘逆源體’抗體，可是我們研發終極疫苗的關鍵啊。”它擡起手，掌心浮現出和賀承瞬後頸相同的淡金色紋路，“把洛醫生交給我們，您可以繼續當您的人類英雄。”

洛嵛的後背撞上冰冷的牆面。他終于明白為何賀承瞬的血液呈淡金色——這個在醫院時被他當作普通傷員的男人，竟是病毒研發中最危險的“逆源體”，能免疫病毒并産生抗體。而自己，大概是唯一知道病毒早期症狀的醫生，所以成了雙方争奪的關鍵。

“動手。”賀承瞬突然将匕首塞進洛嵛手中，自己則赤手空拳沖向感染者。洛嵛看見他的指尖在接觸感染者的瞬間泛起金光，晶體核心在高溫下迅速融化，而他的左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晶化。

“用匕首刺核心！”賀承瞬的聲音帶着痛苦的沙啞，洛嵛這才驚覺，所謂的“逆源體”并非完全免疫，而是在與病毒共生的過程中逐漸晶體化。他握緊匕首沖向前，在感染者抓住賀承瞬的瞬間，将刀刃刺入其眉心——那裡，正是晶體核心的延伸末端。

感染者的軀體轟然倒地，核心碎裂的光芒中，洛嵛看見賀承瞬半跪在地上，左臉的舊疤正在滲出金色血液，而他的瞳孔深處，竟有細碎的晶體在閃爍。

“沒事。”賀承瞬扯下戰術背心上的急救包，裡面掉出幾張泛黃的照片，洛嵛瞥見其中一張：七年前的醫學院爆炸現場，一個穿防化服的男人正抱着渾身是血的少年沖出火海——那個少年，胸前有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疤痕。

當兩人跌跌撞撞爬上地面時，天際線正泛着詭異的靛青色。賀承瞬的左臂已經完全晶體化，卻依然能靈活使用匕首。洛嵛的掌心還攥着從感染者身上取下的工作牌，背面用鮮血寫着：“疫苗在鐘樓地宮，需逆源體血液啟動”。

“七年前你救過我。”洛嵛突然開口，指腹摩挲着鎖骨下方的疤痕，“醫學院爆炸時，那個穿防化服的人是你，對嗎？”他看見賀承瞬的瞳孔微微收縮，知道自己猜對了，“所以你才會在病毒爆發時出現在醫院，特意來找我。”

賀承瞬沒說話，隻是望着遠處燃燒的鐘樓。那是老城區的地标，此刻頂端的時鐘停擺，指針指向三點十七分——正是七年前爆炸發生的時間。他的晶體手臂在火光中泛起微光，像被點燃的琥珀。

“病毒爆發不是意外。”賀承瞬終于開口，聲音裡帶着釋然，“七年前的爆炸，是實驗室第一次洩露事故，你體内殘留的病毒碎片，讓你成了唯一能和‘逆源體’産生共鳴的人。”他轉身面對洛嵛，晶體手臂輕輕觸碰對方的肩膀，“所以我必須找到你，隻有我們聯手，才能阻止他們用病毒淨化人類的計劃。”

鐘樓方向突然傳來直升機的轟鳴。洛嵛看見三架塗着黑色僞裝的直升機正在盤旋，探照燈掃過街道時，照亮了滿地的晶體碎片——那些碎片在微光中輕輕顫動，像等待萌發的種子。

“跟我來。”賀承瞬拽着他沖向鐘樓後側的密道，入口處刻着和防化團臂環相同的徽記。密道盡頭是扇密碼門，洛嵛看着賀承瞬将晶體手臂按在掃描儀上，金色血液滲入紋路的瞬間，鐵門發出沉重的開啟聲。

地宮裡擺滿了玻璃培養艙，每個艙内都漂浮着裹滿晶體的人體。洛嵛在中間的主控台上發現了實驗日志，最新一頁用紅筆寫着：“逆源體與共生體的血液融合，可激活初代疫苗，徹底消滅或轉化所有病毒載體”。

“他們想讓人類要麼成為晶體的容器，要麼成為像你這樣的共生體。”洛嵛握緊賀承瞬的晶體手，發現對方指尖的溫度正在回升，“但我們可以選擇第三種可能——”

“用疫苗徹底消滅病毒。”賀承瞬接上他的話，指腹劃過主控台上的啟動按鈕，“但需要你的血液作為催化劑。七年前你活下來，不是因為我救了你，而是因為你體内的病毒碎片，天生就是‘逆源體’的最佳搭檔。”

培養艙突然發出蜂鳴。洛嵛看見艙内的晶體人同時轉頭，眼白處的金色紋路組成同一個圖案——那是鐘樓頂部的星芒标志。遠處傳來裝甲車碾過街道的聲響，清道夫部隊的探照燈已經照到地宮入口。

“動手吧。”洛嵛掏出随身攜帶的注射器，抽取自己的血液注入疫苗容器，“不管結果如何，總得有人試試。”他擡頭望向賀承瞬，發現對方晶體化的左臂正在褪去，露出底下完好的皮膚，“你看，火種還沒滅。”

賀承瞬笑了，拇指擦過洛嵛唇角的血漬：“從來沒滅過。”他按下啟動按鈕的瞬間，地宮内所有培養艙同時爆裂，晶體碎片在氣流中飛舞，像場盛大的雪。而在地面上，第一縷真正的陽光正穿透靛青色的雲層，照在鐘樓頂端的星芒标志上，将那些晶體碎片映成金色。

遠處傳來清道夫部隊的叫罵聲。洛嵛看着賀承瞬重新掏出匕首，突然發現對方眼中的晶體碎光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陽光更熾熱的光芒。他們背靠背站在地宮入口，聽着疫苗啟動時的蜂鳴逐漸變成震耳欲聾的轟鳴，像火種在地下深處炸開，終将在燼滅的世界上，燃起永不熄滅的長明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