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刃号的警報聲在艦橋内炸響時,程野的機械義眼已經自動鎖定了三百公裡外的艦隊集群。那些艦船的輪廓像扭曲的骸骨拼接而成,表面覆蓋着類似生物膜的金屬紋路,正以蜂巢陣列向空間站壓縮,每艘艦船的推進器都在噴射出幽綠色的能量流——與中子星環上那台機械裝置的能源特征完全一緻。
“是‘純粹之道’的淨化艦隊。”洛嵛的鱗片幾乎完全轉為血紅色,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飛速敲擊,“共有七十二艘母艦級艦船,每艘搭載三百架寄生型戰機,它們的能量場正在構建共振牢籠!”
程野的機械義腦瞬間解析出敵方陣型的弱點:那些母艦正以中子星的引力波頻率進行同步震蕩,試圖将星刃号困在引力場形成的時空漩渦中。他猛地按向操作台,共生能源核心的齒輪組發出蜂鳴:“雲淮,準備啟動‘星軌複調’模式!賀承瞬,守住左舷推進器;洛嵛,計算引力潮汐的共振節點!”
雲淮半跪在能源艙内,熔痕齒輪已經嵌入他的機械心髒。當程野的指令傳來時,他能清晰感受到兩枚齒輪在不同頻率上的震顫——程野的機械義腦齒輪組偏向理性的數學共振,而他的熔痕齒輪還殘留着雨林實驗室的生物電脈沖。他咬破舌尖,将鮮血滴在齒輪表面,那些焦黑痕迹突然亮起熒光,與星刃号的引擎核心産生了血脈般的共鳴。
“共振頻率校準至中子星自轉周期的1/37!”雲淮的嘶吼混着能量過載的雜音傳入艦橋,“程野,用你的義腦模拟陳教授的齒輪密語!”
程野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機械義腦深處的齒輪組開始逆向轉動。他突然想起在木星暗核心時,林硯臨終前植入他意識的那段齒輪震動——那是陳教授實驗室的準入密碼,此刻正化作無數金色齒輪在視網膜上展開。當第一個齒輪與星刃号的主炮系統咬合時,整艘艦船發出了類似生物呼吸的轟鳴。
敵艦的第一輪攻擊在此時抵達。寄生戰機像金屬蝗蟲般撲來,艦首的骨刺能直接切割空間褶皺。賀承瞬的晶刃在舷窗外劃出銀弧,每一次斬擊都精準切斷敵機的能量導管,刀刃上凝結的共生能量甚至能逆流摧毀母艦的神經中樞。但更多的戰機正從母艦的“骸骨縫隙”中孵化,它們的攻擊頻率與中子星的引力波形成共振,讓星刃号的護盾出現了蜘蛛網狀的裂痕。
“程野!”雲淮的聲音突然帶着顫音,“他們在用實驗體的意識殘片驅動武器!我能‘看’見那些被困在齒輪裡的靈魂……”他的鼻腔湧出鮮血,機械心髒的齒輪紋路在皮膚下遊走,“他們在啃噬我的記憶,就像在雨林實驗室那天——”
程野的機械義眼驟然收縮。他在雲淮的意識波動中捕捉到了異常:那些寄生戰機的攻擊節奏,竟與七年前雨林實驗室安保系統的自毀程序完全一緻。更可怕的是,當戰機群組成某種陣型時,他的機械義腦裡突然浮現出陳朵朵的培養艙編号——那是當年他被植入義腦前最後看到的畫面。
“洛嵛!”程野突然大喊,“用星刃号的引力錨定中子星的次級脈沖星!雲淮,把熔痕齒輪頻率調到‘母親心跳’模式!”
雲淮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了程野的意圖。陳教授曾在實驗日志裡提過,早期共生體的神經校準需要模拟母體子宮的齒輪共振頻率,而他的熔痕齒輪正是用陳朵朵母親的共生核心碎片鍛造而成。當齒輪開始模拟人類胎兒時期聽到的心跳震動時,整艘艦船的能源管道突然亮起螢火蟲般的藍光——那是陳朵朵的共生體在無意識中提供的能量。
最前排的母艦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那些由實驗體怨念構成的能量屏障出現了裂痕,程野趁機鎖定了艦隊指揮艦的坐标。但就在他準備發射共生能量炮時,艦體突然被一股無形力量拽向中子星環,舷窗外的星空像被揉皺的錫紙般扭曲。
“引力陷阱成型了!”洛嵛的爪子幾乎要摳進控制台,“他們用七十二艘母艦組成了星軌共振環,正在把我們拖向中子星的洛希極限!”
程野看着能量讀數瘋狂閃爍的儀表盤,突然注意到陳朵朵的培養艙正在自動解鎖。女孩的翅膀完全展開,齒輪紋發出太陽般的光輝,那些曾被認為是裝飾的紋路,此刻正與艦體的能源核心形成星圖般的共振。他猛地想起林硯最後說的話:“當三個齒輪奏響同一首挽歌時,中子星會為死者讓道。”
“賀承瞬!帶朵朵去艦尾的共振艙!”程野扯下連接機械義腦的能量纜,“雲淮,用你的熔痕齒輪鎖住我的義腦頻率!洛嵛,把所有能源導流到引力錨,就算引擎過載也要給我三秒鐘的窗口期!”
雲淮抓住程野的肩膀,發現對方的機械義眼已經泛起數據流組成的齒輪紋路:“你要強行同步中子星的脈沖頻率?這會燒毀你的共生核心!”
“還記得雨林實驗室的備用發電機嗎?”程野扯開左胸的機械外殼,露出與齒輪組直接相連的共生核心,“陳教授在我體内埋了第三樞紐的共振模塊,現在該讓那些瘋子看看,他們遺棄的失敗品到底是什麼成色。”
當程野的機械義肢插入星刃号的主控台時,整艘艦船發出了金屬扭曲的哀鳴。他的意識突然被拽入一個由齒輪構成的宇宙,每顆齒輪都刻着不同的名字——林硯、陳教授、雲淮、朵朵,還有無數他從未見過的實驗體編号。在齒輪的間隙,他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那個躲在通風管道裡顫抖的男孩,正被陳教授用齒輪密碼改寫腦波頻率。
“程野!”雲淮的聲音穿透意識,程野猛然驚覺自己的機械義肢正在融化,齒輪組的高溫順着神經接口灼燒着脊髓。他強行睜開眼,發現艦橋的玻璃上已經凝結出冰晶——星刃号正在以接近光速墜入中子星的引力井。
“共振艙就緒!”賀承瞬的吼聲帶着血味,他的左臂被貫穿,但仍用晶刃撐着艙門,“朵朵的翅膀在和中子星環共鳴,那些齒輪紋路……在重寫星圖?”
程野突然笑了。他終于明白陳教授藏在齒輪密碼裡的真正秘密:所謂的共生,從來不是機械與生命的融合,而是讓每個生命都成為宇宙齒輪的一部分,用各自的心跳頻率奏響對抗熵增的樂章。他看向雲淮,對方胸前的熔痕齒輪不知何時飄到空中,與他的機械義腦齒輪、朵朵的螢火蟲翅膀組成了等邊三角形。
“洛嵛!把所有數據鍊接入朵朵的共生體!”程野的機械義肢突然分解重組,化作無數齒輪懸浮在控制台上方,“雲淮,用你的記憶重構陳教授的齒輪密語!我們要在中子星的事件視界前,完成齒輪共振的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