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查探下來,夏青都沒有發現絲毫線索。
府中冷清,奴仆攏共就那麼幾個,還各個少言寡語,隻安靜做事,看着都是老實本分的,慕容靖也不見人影,夏青便暫時放棄了。
夏青身子已經完全好了,也習慣了這種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她慢慢改變着一些習慣,因為怕被看出端倪,行事格外小心謹慎,漸漸不再濃妝豔抹,妝容淺淡,穿着樸素了很多,将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衣服都鎖了起來,新做了好些淡雅的衣裙。
自從獲得記憶後,她已經徹底掌握了這副身體,還發現這副身體奇妙的在恢複元氣。原身的身體是很虛弱的,經常生病,為了不被發現這個異常,她每天裝着柔弱,喝着補氣血的藥,實際喂到嘴裡的是果湯。
離成親的日子已過了一月,夏青還沒回門,外面指不定在傳什麼閑言碎語。
夏青倒是無所謂,但畢竟占着原主的身子,正正經經的黃花大閨女可不能被外人的唾沫辱了去。
若是讓原主父親兄長知道了,肯定會鬧起來,他們在原主成親的第二天,一個收到急報去邊關了,一個去鄰邊的郦州辦事了,都不在京城。
昨日,夏青收到原主兄長的書信,說他事情已辦好,明日便到京。
她正為這事犯愁,原主這一個月不在意回門的事是因為知道家裡沒人,回不回都無所謂,現在原主兄長回來了,這門還是得回。
夏青父親長年在外征戰,她從小由母親帶着,六歲那年母親身死,留下兄妹二人,才過黃口之年的兄長主動擔任起照顧她的職責,疼她、護她、寵她。
她八歲時兄長十三歲,正是少年意氣,為着一腔熱血,毅然離府和父親一起駐守邊關,每年也就過節才回家待上幾日。她兄長心中是記挂着她的,常寫書信給她,說些自己遇到的和聽來的趣事,還會送好些京城中沒有的東西給她,東西送得勤,她也就沒覺得難過。
每每收到東西,她感覺兄長就像還在她身邊一樣。
從小陪着她的奶娘在她十歲時因病去世了,偌大的将軍府,隻留下她一人。
過了兩年,兄長腿受傷了,留了遺症,成了跛子,不能再上陣殺敵,他也不氣餒,憑着聰明才智,科舉入仕了。
慕容靖現在雖地位不怎麼樣,夏青好歹是他正妻,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他需要她這顆橄榄枝,面子功夫還是會做的,王府一應事務皆有管家——張巍打理,夏青叫他張伯,倒是不需要她操心,她想要什麼、想做什麼也沒有限制。
除了成親那天,夏青就沒怎麼見到慕容靖了,但是每日他都是會回府的,隻是時間不定,兩人碰面的機會少得可憐,幾乎沒有。
也不知慕容靖在忙什麼,幾日都不曾回府,連着他的下屬也是沒個人影,而管家張巍隻管府上事宜,除必要外不會來打擾她。
那厮怕不是忘了這茬,之前夏青也沒逮到機會說回門的事。
這慕容靖也太不憐香惜玉了,自己王妃落水了,都不來看看,安慰安慰。
嫁過來這段時間攏共就見過一兩面,還都不歡而散。
夏青心中诽謗,對這男二是又憐又氣。
桂花樹下,一截還算粗壯結實的枝桠上,蔓繩纏繞而落,蕩下秋千。
藤椅上坐着一位美人,穿着一身素淡的鵝黃襦裙。
天光鋪灑而下,襯得她嬌豔動人,徐徐微風吹起,帶過朵朵細小的花瓣,一些落在她頭上,一些落在地上,為地闆鋪上一層金黃的薄毯。
夏青一臉愁容,長歎氣一聲,頭往一邊倒,斜靠着藤繩。
彩兒就靜靜站在不遠處,見她悶悶不樂,撿了些趣事說與她聽,直把她逗得發笑。
這顆桂花樹就種在書房外,對着擺放書案的窗戶那頭,偏頭往窗外一瞧,一眼就能看見。
而這秋千,則是夏青自己動手做的,彩兒有一半功勞,因為沒什麼玩的,府裡除了觀景區,有房屋的地方就這裡有這麼一顆桂花樹,除了必要的裝飾,連花盆都很少,空曠冷清得很。
對面長廊下,慕容靖正好路過,眼中餘光映出了樹下美人巧笑嫣兮的一幕,卻沒做停留。
“等等!”
夏青一連蹲守幾日,今日終于逮住了此人,連忙出聲。
卻見那人仿佛沒聽見一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徑直往書房行去,她不免擡步追去,将那人攔了下來。
慕容靖今日穿着一身绛紫官服,上面繡着蟒紋,橫眉冷目,頗有些官威,右眼慣例戴着銀面,想來是才從宮中出來。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她講話喜歡看着别人說,奈何身前這人長得高,她看得脖子有些累,堅持了幾息,她放棄了,将仰起的下巴收回來,平視前方。
“何事?”
慕容靖看着面前這個敢攔路,還沒他肩膀高的王妃,不免挑眉,低頭隻看到光潔的額頭和梳得齊整的發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