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像是病,就是遭了魇。他回憶起寶钗近幾年可得罪了什麼人,可除了林黛玉便想不出第二個來。
或者說那些人不是她親自得罪的,便是有一等小人嫉妒姑父姑媽,得罪了人,又或是賈家那幫纨绔子弟得罪了誰,怪到表妹頭上了。
王霈塵甯願相信這種說辭,也不願意相信命運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
碧桃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忙道:“也許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王霈塵忙問道。
“現在外面下着大雪,雪,可以降溫。”碧桃有些口不擇言,又忙道:“醫書上說,雪水可以清熱解毒……”
莺兒忙道:“我這就去!”一面說,一面就要找袋子。
碧桃冷眼瞧着,出聲制止道:“姐姐請留步,若直接用冰雪去敷,姑娘根本受不了。”
這才是問題。
“外面那些糊塗大夫不可信,淨給姑娘家開枳實、麻黃這種藥,現在……我們隻能求太後娘娘發發慈悲,能早命一位太醫來給姑娘診治了。”碧桃一面說,一面淚珠滾将下來。
莺兒瞧了,心裡一酸,不知該說些什麼,也隻是默默垂淚。
王霈塵此時突然問道:“若我去卧冰,給她降溫,她可好受些麼?”
此話一出,二人頓時驚了。
莺兒忙笑道:“公子也太癡了些!若是凍壞了身子,太太問起來,可叫我們怎麼說呢?要去也是我去。”
王霈塵笑道:“不妨事,别說這樣的話了,橫豎我一人擔下來,總怪不到你們頭上,我受不住,莫非你們就能受得住?我隻恨我虛度十幾年光陰,不曾留意治病的學問,如今竟幫不上什麼忙。”
碧桃發了愣,她的眼神快速地閃過一絲遲疑,随即忙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隻是……
她回頭看了一眼寶钗。
雖芳容消瘦已甚,然面光猶雪,唇紅如故。
是一見鐘情?還是美色誤人?
将來的事沒有定數,誰也說不準,你若認定了她,倘或天意不許,豈非空勞牽挂?到時又怪得了誰呢?
得到了碧桃的首肯,王霈塵獨自出門去了,莺兒端着藥碗給寶钗喂藥。
碧桃忙按下心裡複雜的情緒,遠遠喊道:“感謝公子對我們姑娘的救命之恩!若公子需要奴婢做什麼,奴婢定當萬死不辭。”
窗外的細月透着冷浸浸的梨黃,地屏虛虛框映住這一片濛淡細小的月光,綿綿的風湧灌入羅帳。
春日清冽的夜晚,少年擁着少女,他一遍遍在她胳膊上寫她的名字。
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