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本來就與賈家相差懸殊,好不容易投靠了國公級别的親戚家,能吃上好的喝上好的用上好的,還有一個現成的清俊公子,上哪兒再找這樣的好事兒去?
一個大家閨秀最應該做的,就該是學好琴棋書畫,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平平安安地過完一生。
林如海正說着,一語未了,春梅順着聲也趕來了,她是遠遠瞧見了夏嫦,心下忖度着,見她立在林如海的身旁,定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故,因而心裡嫉妒,又生出恐懼,便悄悄走來,見機行事,以察二人之意。
林黛玉瞧見,想到春梅和林如海關系甚密,笑容便帶了一絲惡意,指着春梅冷笑道:“怪道呢,一個下賤東西,攀上了高枝,得了漂亮的衣服,首飾,得到别人的卑躬屈膝就忘了自己是誰,以為自己上了天,有本事從今兒開始長長遠遠的在高枝兒上才算得呢!你演夠了沒?簡直讓人惡心!我可告訴你,你娘不過是個給娼婦浣衣的下賤胚子,連貓兒狗兒都不如,我若是趁着沒人殺了你,也沒有人替你出頭!”
原來數月前林黛玉順着花園小徑,漫步清幽之中,卻在某處假山之後,聽到了令人害羞的低語聲。
黛玉立于花蔭下,探頭望去,隻見一位仆人裝束、姿容上佳的女子正站在她父親面前,那位女子正是春梅。
她的眼眸中似是流動着款款情愫,正直直地望着林如海,林黛玉咬着手中帕子,心裡不知是何種丘壑。
“老爺贖罪,是奴家不長眼,弄髒了衣裳。”春梅嬌柔地開口道:“讓奴家陪老爺進房間換了罷!”
林黛玉瞪着兩隻似睜非睜的眼,眼看着林如海正要開口,她默默地站在假山之後觀察着兩人,隻見林如海将就要作勢跪下的人攙扶了起來,眼底滿是盈盈笑意。
“這位美人何必如此自責,不過是換件衣服的事情。你自己的衣裳也髒了,不如我讓旁人去拿件衣裳,你也換了罷?”
春梅的眼中滿是驚喜,忙道:“多謝老爺!”
林黛玉看着兩人越走越遠,身影也越靠越近,因想到近日弄來的外傳野史上,多半才子佳人都做這風流佳事。
春梅裝作被吓到了一般,直往林如海懷裡鑽,委屈道:“奴婢何時閑的惹小姐不快,既得罪了你,便請小姐說出來,由我承認罷了,也犯不着帶累别人。”
林如海怒道:“黛玉,你怎麼和人說話的?素日嬷嬷教你的禮節你都忘了不成?”
林黛玉聽了,心下明知林如海和春梅那檔子事,因而尖叫道:“你們别和我裝神弄鬼的,有什麼事兒我不知道,什麼事兒瞞得過我,還打量着我一無所知呢!你們趕我走,我去了,你們好做那種事!若外祖母當真思念孫女,如何這麼些年我沒見過她一次面,沒有收到一封外祖母家的信,爹也不必說出這些話來唬我,倒叫人真心感到虛僞至極!”
她先前心裡雖這樣想,面上總不好表露,今兒一口氣全說了出來,那些假意奉承的句子,如今看來都落了空。
林如海大怒道:“反了!反了!莫非輪到我的女兒來對我橫加指責了麼?你果然跟你早死的娘一樣,我從今以後再沒你這樣的女兒!”
林黛玉怒極反笑,不顧體面,向林如海面上一啐,對着春梅冷笑道:“恭喜你,很快就要飛上枝頭了,将來順利地坐上林家太太的位置,那才真是了不起。”
她大口大口喘着氣,額上已冒出了冷汗,林黛玉痛苦地彎下腰,捂着她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
林如海的眼神劃過了一絲擔憂,生生将要脫口的話咽了回去。
春梅眼珠子一轉,掙開林如海的懷抱,跪在地上道:“奴婢願忠心耿耿侍奉小姐一生!”
這回,輪到林如海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