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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高中(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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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西的太陽遺留着慘淡的日光,天空黃澄澄的,越往西就越橙。臨近傍晚時分的河邊靜悄悄的,附近練車場的人員都早已不見得人影,唯獨風過樹梢,還能捎起些聲響。

沿着一條被踏平的小路,麥望安走向低窪處的河旁。

甫一低頭,他立馬就看見一棵老柳下,坐在那裡裝模作樣垂釣的路将甯。

腳踩草地的聲音不響,但在這寂靜的地方也會引起騷動,小波歸鳥又被吓出綠葉。

麥望安盡量放松腳步不去驚擾,他慢慢坐在路将甯的身旁,沒有去關注那吊杆下綁着的食物到底吸引多少斤的魚,他隻關心垂釣的人。從他可以看見路将甯開始,他的視線就一直放在這人身上,沒有什麼能夠比路将甯還要吸引他,除非路将甯拒絕讓他看。

……但那也不行,他是一定要盯着的。

怪不得每次休息回家,阿嫲都會說他不如之前胖了,期初他還覺得太誇張,不過如今看來,原來人隻要分離到心中認為足夠久的時間,外貌特征的變化就是顯然易見的。

路将甯肉眼可見的瘦了,蒼白的面色中泛着不健康的灰黃,唇色更像是病入膏肓的顔色,淡粉消失得無影無蹤,它變得幹白。

透過他的側顔,麥望安的心一慌,仿佛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等待接受治療的自己。

“我今天要為你展露一手,”路将甯笑了起來,眼睛裡瞬間附帶上璀璨的光,“你從前總說你什麼都不會,也不會釣魚。你太笨了,今天我教你。”

他回頭。他看起來還是那麼的好看。

别時總多傷心淚,麥望安知道路将甯在強裝着陽光,他也不願去拆對方的台,于是便與其一起活潑開朗,但難免有點兒假的成分,所以說話的語氣還攜帶着淡淡的憂傷。

“是啊,”他說,“我太笨了,你教我的東西我好像都學得一瓶不滿半瓶晃蕩。”

他把高考的成績說給路将甯聽,他的英語成績雖然超過一百,可就像是摘了芝麻丢了西瓜,總成績還是讓分數看起來很糟糕。

路将甯在聽到他的話時突然笑道:“我說你笨你還真覺得自己笨啊?不要這麼着急否定自己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學習本來就是個日積月累的過程,不可一蹴而就,在這樣短的時間内你能将英語提上來,你的能力就很出衆了。”

“人生嘛,總得為了某個目标而丢棄點兒什麼,學習是從小到老的,一個節點的失敗不能代表整個過程,就像……我的突然離去,也不會代表我不再愛你了。”

學會愛一個人就是從生到死的必修課。

麥望安呆滞道:“那我會夢見你嗎?”

一口氣說完那段話的路将甯似乎有點兒疲憊,他歪倒在麥望安的肩膀上,頭倚靠着麥望安的肩頭,直直看向前方,默不作聲。突然,他指着魚竿說:“魚上鈎了。”

路将甯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把小巧的魚竿收回,吊鈎上挂着一個鮮活的小金魚。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直起過身子,仿佛所有力氣已經被抽走了般,他斜斜着,有氣無力地把這條小金魚放在兩隻中間的水桶内。

麥望安失神地看着那條遊動的金魚,就好像透過它的靈魂,瞧見一個活潑的自己。

“麥望安。”耳邊傳來路将甯的呼喚。

麥望安偏移一下頭顱:“嗯,我在。”

“你把手伸出來吧,我給你個東西。”

麥望安沒有疑惑,乖乖照做。他伸出一隻右手,繼而又覺得承受不住,再次将空置的左手一并伸出,手心朝上,放在雙腿上。

他看見路将甯在手心上放置兩樣東西。一張疊得闆正的紙,還有一個京卷兒。

“不酸,很甜。”路将甯小聲道,把溫涼的手輕放在他的手腕上,“記得,以後要好好愛自己,不要把自己抛棄。還有,我愛你。”

“……嗯,我知道。所以,我愛你。”

沒有熟悉的回聲,隻有風拂柳的嗚咽。

冰涼的柳絲輕撫過臉頰,像一串串刺骨的眼淚,麥望安憋着哭音仰面,滿目不舍。

擡頭,他會發現柳葉正在搖曳着離别。低頭,他會看見河面好似蕩漾着淚痕。

而側過頭去,他垂眸凝視着那憔悴的容顔,那是他的愛人,也是已經睡去的自己。

“……”

麥望安歪頭,貪戀着這一份即将消散的溫暖。

他随着路将甯閉上眼睛,不讓眶中的淚水湧出,可黑暗中,他總能回想起那些與現在相比極為刺眼的所有美好。有的人永遠留在他的回憶裡,這是他永遠記恨的離别。

他學着阿嫲的樣子,哼唱着:“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

……

……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是阿嫲的歌聲,難道是阿嫲回來了嗎?

他緩慢地睜開雙眼,入目的不再是倒映在河面上的晚霞,沒有絢麗多彩的畫面,有的隻是白淨的牆壁,以及濃郁的消毒水味。

他躺在冷硬的病床上,仰頭看着潔白的天花闆,一時間還沒做好回到這裡的準備。

“你買點兒水果回來嘛,買點兒甯甯喜歡吃的,再給買一點兒山楂回來,有時間我拿回家給——”偏着頭打電話的母親不經意間轉回頭來,與歪頭凝望着她的路将甯四目相對,她愣愣地看向蘇醒的孩子,手機不斷地下滑,直到那邊的聲音喚醒了她。

“你不要再多逛了,甯甯醒了,快、快回來……”

不管對面是否聽明白她的話,母親都忽略回複,迅速将号碼挂斷,然後去喊醫生。

望着那道風速的背影轉瞬即逝,路将甯終于是接受了他回到這裡的事實。

說不上是開心還是是難過,但總覺得心裡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制着,能喘得上氣,可還是憋得慌,有種人瀕臨死亡的感覺,就像胃痛,不至于殺死軀體,卻摧殘他的精神。

母親把醫生請來,通過醫生的話,他了解到自己在前不久剛剛經曆一場胃部手術。

由于早期的癌細胞還未擴散轉移,這場手術進行得很成功,而他的身體素質相對較好,隻要遵照醫囑定期複查,按時吃藥,積極配合後期的相關治療,活下來不成問題。

聽着醫生的叮囑,他木讷地點點頭。

待醫生走後,母親坐在床邊,滿臉關切地看着他。母親的眼睛很紅,像是哭過,裡面夾雜着他看不太懂的情緒,但他能清楚地察覺得到,一種叫母愛的成分要占大多數。

她像路将甯在電視裡見過的那樣,傾俯身子,伸出長臂撫摸着病人的額頭,她沒有路将甯想象中的開口質問,就單是輕撫着。

這很舒服,舒服得想讓人流眼淚。

“媽媽……”他呢喃,“媽媽……”

母親把臉上的淚水抹去,吸着鼻子握住他的手,顫巍巍地說:“自己生病了為什麼要瞞着我們?我們就你一個孩子,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甯甯你讓我們該怎麼辦?”

發現他暈倒在出租屋的是母親,因為他的微信與電話都打不通,母親從他租屋就知道出租屋的位置,所以才能夠及時找到他。

“對不起,我隻是太害怕了……”

他說的害怕摻雜太多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成分,而母親隻以為他是害怕治療。

即便現在手術已然成功,可誰也不能保證今後的日子就一定平平安安,所以她緊張地牽起路将甯的手,盡量聽起來不像是長輩的訓誡,更像是慈母對孩子的勸慰:“以後再遇到這種關乎生命的事情,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和你爸,我們都會替你拿主意的啊。”

“嗯……”路将甯哼着濃厚的鼻音,輕聲答應了他的母親,有順着她的話問,“媽媽,那以後有些事情我能不能自己做主?”

“什麼事情?”母親捋了捋他的頭發。

路将甯垂着眼,盡量不去對視:“我不想繼續學下去了,我不想再繼續考研了。”

“傻孩子,你都病成這個樣子了,你就是想考,我和你爸也不可能再讓你去了!”

母親說,沒有什麼比命重要,她是希望他以後可以通過高學曆找一份好工作,因為在她們那個年代,隻要學習好就有出路。但現在環境的改變讓大學生越來越多,工作也不單是憑借學曆說話,學識永遠抵不上見識有重量,書本知識不如眼見為真,何況路将甯也并不是一棵适合學習去的料子。像他這樣的人,有點兒知識儲存就夠了,國家需要的是比他聰明的人才,隻要他不去為國家添堵添亂,好好活着不去犯罪,就已經夠了。

“好好休養,”她說,“我們養你。”

看着母親逐漸明亮的雙眼,這一刻,路将甯終于知道恙為什麼會找上他了。

原來是他一直都困在自己為自己編織的夢魇中啊。

術後,路将甯留院觀察一周,醫生确保沒有出現并發症後,這才肯批準明日出院。

當日下午三點多,他坐在病床上默默看着窗外萬裡無雲的天空發呆。今日天氣是個大晴天,臨近傍晚的天色依舊明媚,如果再繼續等下去的話,或許會看見西方的晚霞。

他決定去窗戶旁站一會兒。沒成想他剛轉頭,人就徹底呆在床上。

沈從意竟是不知何時來到他的病房,此時此刻人抱着鮮花,就站在一米的位置上。

一時間,路将甯的大腦宕機,竟不知該與對方說什麼,但他深知自己是清醒的。

過往的和好不代表現在的交好,他還記得在這個世界中,他與沈從意因為小事情而争執并加以無聲抗拒,最終鬧得不歡而散的事情。

在路将甯呆愣期間,沈從意從頭到尾都沒變過臉色。

他一直面無表情地盯着病床上還在輸液的人,好久,才挪動一步,将手裡的鮮花和水果放在桌面上,而後不動聲色地退到剛才站立的地方,繼續一言不發地盯。

路将甯看着他,慢慢從恍惚中緩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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