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解釋道:“平安可能去村裡玩了,它還小,有點貪玩。兩位公子有什麼事?”
謝從禮問道:“把你那晚路過蔣家看到的聽到的,仔仔細細地說出來,一個細節都不要漏。”
張獵戶舒了口氣,露出“原來是這件事啊”的表情,道:“那晚啊?那天我下山用打到的野雞換米,回來的時候天黑了,街上沒什麼人,我膽子大,準備摸黑上山。”
“路過蔣家,我突然就聽見一陣嗚嗚嗚的聲音,像人,又不像人。我正納悶呢,但想着又不能聽人家牆角,萬一是人家兩口子辦事,所以我就繼續走。”
“結果一個黑影‘嗖’地一下飛過去,朝山上飛走了!我的老天爺!那我哪還有膽子上山啊?兩位公子,天地良心,我站那半天沒敢動,剛擡腳就聽見蔣家傳出來一聲尖叫,應該是他老婆喊的。”
“她一喊,街坊鄰裡的都起來了,沒一會兒就聽說是蔣方死了!死的那叫個慘,渾身沒一塊兒好皮。我沒忍住,就說了一嘴聽到的那個聲音,但也沒敢再多說。誰知道那個兇手見沒見着我的臉,萬一因為我捅出去了……我怕被滅口,那晚之後就一直呆在山上,不敢下山去了。”
賀天星皺眉道:“你說兇手往山上跑了,為什麼你還敢回來呢?”
張獵戶啧道:“所以我是第二天才回來的呀!我背着弓帶着平安在山上轉了一圈,确定沒有什麼人才敢回家。就這我還兩三夜沒合眼,要不是有我家平安,我是真不敢回來。”
謝從禮問道:“你看見他的臉了嗎?”
張獵戶道:“那人簡直是貼着地面飛的,誰能看見。不過當時有一股血腥氣,我經常打獵,所以能聞見。不然我也不會覺得那個人是兇手啊。”
他低着眉默了片刻,似乎又想起來什麼似的,拍了下大腿:“噢,還有一種香氣,對,香氣!”
賀天星道:“什麼香氣?”
張獵戶道:“就燒香的那種香氣!跟腥味摻一塊,我也是剛想起來。”
賀天星想起他們半路躲雨的破廟,那間破廟供奉的神像已經殘破不堪,甚至連神像的頭顱都不見了。所以應該不會有人去供奉。
那個黑影又為什麼出現在那裡呢?
思緒越攪越渾,賀天星低着頭揉了揉太陽穴。
問完之後,賀天星提議再回到破廟看看。
謝從禮道:“你是覺得它身上的香氣有可能跟那間廟有關?”
賀天星點頭。
很快去到破廟所在,躲雨時并未仔細查看,此時再看,廟内地上灰塵甚多,除去他們的腳印,亂七八糟地似乎還有小動物卧過跑過的痕迹,但再看不出可疑的蹤迹。
供台上香爐裡尚有殘餘的香灰,竟然真的有人供奉這座神!
思索半晌無果,她低了多時頭,仰起頭放松時,卻意外看到神像後上方的梁。
梁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上面挂着一截黑布。
“看上面。”賀天星搗了下身側的謝從禮。
謝從禮聞言,擡頭看了眼,躍上神台,跳起來一把拽下黑布,遞給她,道:“像是衣擺,有點像那隻妖穿的。”
“對!”賀天星指着上面的祥雲紋,“看這種亮閃的雲紋,跟那隻妖身上穿的一模一樣!”
賀天星擡眼,見他半挑着眉,一臉好奇,問道:“看我做什麼?我說錯了?”
他搖頭道:“我是覺得你簡直不是人,那麼大的雨你都能看清它身上穿的什麼衣服,你眼睛怎麼長的?”說着伸手來要碰她的眼睛。
賀天星一巴掌拍開他的手,道:“我眼睛很珍貴的,碰壞了你賠啊?下山下山,師兄還在等我們。”
謝從禮沒得手,情緒不高,“切”了一聲跟上去。
與霍歧彙合之後,兩人将探得的情況以及猜測一齊告之。
江琬道:“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若是有妖物作祟,一般會有人寫信上交伏妖宗,再由伏妖宗派弟子進行抓捕。可我與師兄幾乎問遍了此地的村民,他們都說沒有寫過請求伏妖宗捉妖的求貼。”
謝從禮問霍歧道:“這任務是你領回來的,執事沒有跟你說具體情況嗎?”
霍歧道:“執事隻說是寒玉大人下派的任務,其他沒有……”
他的話被門外一陣争吵聲打斷。
幾人拉開門,一個駝背老頭正拽着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嚷道:”不許走!小寶,小寶!你上山去,去叫張獵戶來,快去!”
老頭身邊的男童應了一聲,轉頭順着岔路往山上跑。
男孩的家人很快也來了,男孩得意地喊了聲“爹”。
男人一把推開老頭,将男孩拽進懷裡,罵道:“一條畜生死就死了!難道要我家孩子給它償命啊?!”
賀天星這才注意到老頭身後地上躺着一條黃狗,脖子上和肚子上插着兩隻箭,血流了一地,已經沒氣了。
老頭氣不過,站穩腳指着狗道:“平安是張獵戶親手養大的,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畜生?我已經讓小寶去叫他了,你家孩子不能走!”
男孩朝老頭吐了一口唾沫,嘻嘻地笑。
男人拉着六子就要走。賀天星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去,攔住他們,道:“你這人,分明是你家小孩犯錯在先,你們不道歉就算了,還這樣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