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舒客手指勾繞着路邊兒的野草,他恍然想起今個兒早上淩雲木也是這樣勾圈兒他的頭發,不禁眸光一暗:“你哪隻眼睛看見本官去醉玉樓了?”
淩雲木看着他,沒說話,嘴角卻勾起一抹古怪的弧度。
她是沒瞧見,不能詐詐他?
“兩隻眼睛都瞧見了。”淩雲木笑吟吟的,站直身子,狀似閑談道:“說說,陸大人喜歡吃誰家的飯?”
趙頁在一旁緊緊盯着淩雲木,生怕她做出什麼事來,眼睛不肯從她身上挪開一分。
她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影子,眸光不由得一頓。
他頭上這簪子……
甚是眼熟啊。
這麼想着,她便擡手去觸他發頂的蛇形玉簪,依着記憶指腹用力一挺,寒光凜凜,這竟是個劍簪。
“淩鶴齋的貨?”
淩雲木語意不明。
陸舒客沒動作,任她玩鬧:“友人所贈,不知打何處來的,怎麼了嗎。”
淩雲木心頭有些發氣。
好個荀鶴,這簪子不是說要給她的嗎,怎麼轉頭就賣給旁人了。
這蛇簪有個别稱,喚百毒簪,上浸百毒,毒簪在江湖中雖不罕見,然而這樣斂百種蛇毒為一處的毒簪,可不多見,因此,淩鶴齋的齋主荀鶴為這百蛇之毒取了個稱呼,謂之百毒。
據說隻要輕輕一點,就足以令人頃刻間暴斃身亡。
物以稀為貴,民衆呼聲敞亮,價格自然水漲船高。
不知是哪個闊佬出手這般大方,想來跟陸舒客關系頗密切。
淩雲木:“你那朋友眼光倒是不錯,改明兒介紹介紹讓我認識一下。”
陸舒客:“若是遇上了再介紹也不遲。”
她對這個問題很快便失了興趣,轉了話題:“你今個兒赴宴,同你我一桌的那那四個人,你覺得如何?”
“一群烏合之衆罷了。”
這是陸舒客的心裡話。
“烏合之衆也有烏合之衆的好處,容易被挑唆利用。”說着,猝不及防之間,她的食指猛地掐住他咽喉,在她耳旁輕笑着:“他們定是尋你去了,說要對付我,要你出主意,不知道你出了什麼主意呢?”
趙頁見狀,忙抽劍欲架在淩雲木的脖子上,淩雲木耳尖一動,不知灑出手個什麼東西,隻聽蹬——的一聲,趙頁手中長劍頓時脫手,甚至自己的手臂也被震的發麻。
他的臉比他的手臂還要麻。
他習武十多載,十多年來,在權利鬥争的漩渦之中,他有幸與江湖上各種各樣的頂尖高人交手,見識過各種各樣的輕功暗器,劍法刀式,然而像淩雲木這樣的他還是頭一遭瞧見過!
他甚至根本沒有看看到她抛出手的是什麼東西,他的刀劍便已經失去他的掌控。
這樣的人,雖不敢說是武林榜榜首,可定也是前十的人物,可是他仔細搜刮着本就塞滿垃圾的腦袋,卻發現前十根本沒有這号人物。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趙頁在那邊撇開自家主子性命自顧自震驚着,陸舒客在心裡把他罵了個底兒朝天,打算克扣他本月的工錢。
淩雲木語氣親昵,雙眼含情,可手下的動作卻是狠毒要命,甜膩的氣息随風飄入他的鼻尖,一如初見時那般,他隻稍稍一動,便能碰到她溫軟的朱唇。
淩雲木:“這是那群蠢貨的慣例,上一任縣令烏逸松,也被他們請過。不過他老眼昏花,是個掉皮帶,想不出什麼主意來。”
她像是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所以,你知道結果是什麼嗎?”
陸舒客繃着臉:“不知道。”
“那我就告訴你好了。”似乎是彎的腰有些酸,淩雲木一個轉身,直接坐在他腿上。
若說方才她的氣息若毛毛細雨,在他身邊環繞,那麼如今簡直是鋪天蓋地的暴風雨,朝他席卷而來,要将他裹進這溫柔鄉裡。
他不禁想,她在旁的人面前,可也是這般主動?
他下意識抱緊了她。
淩雲木捏了捏他的耳垂,頃刻之間,他的耳朵肉眼可見的紅彤一片,像是海棠花的顔色。
淩雲木滿意的點點頭:“大人還是這樣好看些。”
陸舒客繃直了腰,垂眸看向他,金黃色的陽光在他烏黑的睫毛上灑下一顆又一顆星子,像是繁星璀璨的鴉青色夜空。
“所以,烏前輩的結果是什麼?”
淩雲木搖頭歎息:“慘,真的慘。”
“那四位家主把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圍在雅間裡,不想出個所以然來,斷不放他走。誰想這朝廷當真派了個年老昏聩的老頭來做縣令,從巳時到亥時,就那麼困了他整整六個時辰。”
話雖是怎麼說,可沒見她有多麼同情。
陸舒客眉頭微微皺起,又聽得淩雲木道:“後來啊,還是本姑娘心善,瞧不下去,将他劫了回來。”
她笑嘻嘻的擡頭看她,眸光卻像是在尋找着什麼,有些發涼:“所以呢,為做回報,他把官印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