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皓月相比,紅日似乎顯得太過于聒噪,正如同人的心,在白日總是東躲西藏,隻有在靜谧無人的夜晚才會悄悄的拿出來看看。
而她那一雙眼睛正如日月,白日時,他的心在她面前無處躲藏,夜晚時,他的心裝載着的全部都是她。
他當時就是這般感覺。
像是有人輕而易舉的打開他因為塵封已久而落下厚厚塵埃的心鎖,猝不及防。
陸舒客自幼聰穎,對自己的情緒掌握甚是敏銳。
他雖未曾親身體驗過,卻也能透過紙張書籍窺得一二,如何不知那種感覺喚作心動。
可随之而來的不是心動的甜蜜,而是回避的苦澀。
可是同時,又有一種将她撕碎拆吃入腹的惡念,想要讓她的身上布滿他的痕迹,想要徹徹底底的擁有她。
這個念頭一起,他愈發回避,愈發厭惡自己。
而他如今也知曉,緣何會有民間那一首詩,緣何六皇子會為她茶飯不思,緣何那般多人為她神魂颠倒,甚至明知她用情不專卻依舊沉淪其中。
她似乎有一種能力,能讓人錯以為她能夠包容人性中最為幽暗,甚至于連自己都唾棄的不堪。
當然,這或許隻是他的一番臆想,可是無論如何,那心底的悸動是真。
他想靠近她,可無形中有一雙看不見的鎖鍊在身後将他牢牢扯住,寸步難行。
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他身上流動着的是極為髒污的血脈,是注定要遭人唾棄的罪惡的血脈,是注定要帶來暴動與禍亂被千萬百姓戳脊梁骨惡罵的血脈。
他強自按捺下心頭如烈火般洶湧的悸動。
而那悸動就像是滾沸的燙油在炙烤他的心。
卻帶來一種從未有過的酸爽滋味。
難不成……
這便是心動?
如果她不嫌棄,他甯可被她鎖起來。
哪怕做她的狗都行。
陸舒客驟然回神,将理智抓回籠子裡。
壞事了……
壞事了……
他忽然想起來之前被人下情蠱的事情,雖然是那人不小心下的,可是這情蠱不會因為她的不小心而減損一絲效用。
也正是因為情蠱的原因,他不能學武,甚至于為免情蠱發作,他從不與女孩子親近,有意遠離一切美好。
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在她身上栽跟頭。
他猶記得那人說過情蠱發作時心口會怦怦亂跳,直跳的人喘不過氣來。
而且那人還說……
情蠱發作後,三日之内,必須合歡,否則渾身的血液将會變成粘稠的糖血,在昏潰中悄然離世。
他覺得自己在犯賤。
他難不成當真對她動了心?
對這個情場老手視感情為玩物的花心大蘿蔔動了情?
天啊……
他可真是賤。
為什麼要是她?
為什麼偏偏是她?!
他的身體愈發不對勁,一陣又一陣熱血往腹部湧去。
見他不說話,淩雲木勾起他一縷發絲在指尖把玩,墨黑的烏發襯得她白皙的手指愈發細膩,像是一顆凝脂玉潤的珍珠。
她這舉好似火上澆油,原本便勢如破竹般的烈焰此時化為燎原之勢,要将一切燒為灰燼。
藥效加上情蠱的作用,和剜心之痛相差無幾。
他緊握着雙拳,本就寬厚的手背青筋凸起,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要用刺痛逼出幾分清明。
就連他寬厚手掌上的青筋也在述說着隐忍。
他面上一派雲淡風輕,心底卻是狼藉一片。
淩雲木:“大人怎麼了這是?”
說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壞笑,用力扯了扯他的頭發,頗使他彎下腰來。
似乎覺得有些唇畔有些發幹,淩雲木無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陸舒客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泛着些水光的紅唇上,微垂的眼皮下是濃郁到化不開的墨色。
她的唇很軟,很甜,比這世上最好吃的糕點還要可口,還要惹人貪戀。
他想狠狠咬上一口,最好是一直含着,永不分開。
陸舒客狠狠咬上自己舌尖,疼痛逼着他清明幾分。
趁着理智還在的時候,他轉身欲走,淩雲木似乎早已料到他這樣的動作,拽着他的手不讓他走。
“大人現在是不是覺得很熱?”她目光肆無忌憚打量着他的臉龐,又緩緩逼近,呼出的熱氣令他身體緊繃。
陸舒客強行忍耐:“姑娘多慮了。”
淩雲木:“是嗎……”
說着,她指尖握着他那縷發絲,故意玩鬧似的掃過他的喉結,看着那喉結上下滾動的模樣,還不忘誇贊道:“真漂亮。”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側頸滲出細密的汗珠,打濕了幾根烏絲,無形中彰顯着他壓抑的痛苦。
那一雙形狀好看的眼眸緊緊盯着她,眸光異常複雜,他的心如溺水的人一般掙紮萬分,稍有不慎便要窒息而亡。
手腕溫度滾燙有力,淩雲木故意揶揄道:“大人的手也好看,伺候的人也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