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說的那麼差嗎?”江一秋一臉不信。
今個兒浮光還親自給他包紮了呢。
道長:“貧道問你,那女子可是心細思又重,素常待人和善,沒準聽見句什麼話也能度量琢磨個半天的細情人?”
待人和善?
她對旁人倒是挺和善的,旁人求她幫忙,她沒有哪個不應的。
便是幫不上忙,也要出言寬慰幾句。
不過他可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她不是把他當成空氣完全無視,就是當成瘟神,避之不及。
不過心細思又重,這點說的倒是不錯,她人是極聰慧的,隻是慧極必傷,難免傷神累心。
江一秋點點頭:“你怎麼知道?”
神通道長:他自己的徒兒自己會不知道?
“貧道這道号神通,可不是浪得虛名,自有本事戴得起神通二字的帽子。”
江一秋現在不得不服,之前對他裝神弄鬼的疑心頓時雨消雲散,飛的無影無蹤,當下便與他拉話閑談,請他幫忙出個主意,好讓他自個兒早日抱得美人歸。
神通道長隻是把酒不語,江一秋見這模樣哪能不知道他要什麼,當下抽了幾張千兩銀票遞他手中。
道長掃了一眼,不語。
江一秋:再加一千兩。
道長繼續不語。
江一秋:再加一千兩。
這小子出門在外帶那麼多張銀票,穿的花裡胡哨真是人傻錢多。
他好徒兒跟着他,想來稍微動動歪腦筋應該就能把他騙的人财兩空。
他名玉長卿,傳授浮光醫術,乃是其師,浮光為人勤謹刻苦,雖說資質平平,可勤能補拙,笨鳥先飛,在一衆同齡人中也屬佼佼者。
妻子冰蟬,武藝絕倫,親授九蘭武功,九蘭日夜苦練,加上極佳悟性,可謂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江湖之中能出其右者鳳毛麟角。
前些時日在吞玉山中閑坐無事,常聽冰蟬說甚是思念徒兒,欲去往崖州一看,讓他随她一道去。
本來是想瞧瞧那倆丫頭平日裡在崖州混什麼事幹,有沒有想師父們。
誰想來這兒沒幾日,便親眼目睹冰蟬的好徒兒淩雲木調戲良家男兒,霸王硬上弓。也目睹他家善良可愛的浮光小姐被一頭邪惡的大灰狼暗戳戳的給盯上卻不自知。
此番她正好借道士之名來試探一下,順道賺些銀錢,還不誤關心徒兒,還能發發善心給這位年輕人上一課:
不要輕信陌生人,封建迷信不可取。
真是一石三鳥全不誤,誰敢說他玉長卿不聰明。
話歸正傳,玉長卿騙到手裡統共有一萬兩,他也不推辭,直接塞進懷裡,最後玄而又玄的說了句:“她非池中之物,自然不能用尋常的法子。”
江一秋:“怎麼說?”
“這就需要你自己去領會了。”
臨了,他特意囑托道:“不過切記,要用真心。”
吃飽喝足,玉長卿大搖大擺離開,留下江一秋一臉懵逼。
那該怎麼追?
等到反應過來要個聯系方式時,哪裡還有他半張人影兒?
“……用真心?”
江一秋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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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淩雲木徑直來到扶桑客棧,客棧掌櫃的瞧見她,如同老鼠見了貓,戰戰兢兢的,腿都站不利索。
“淩家主莅臨陋店,小民真是受寵若驚。”
瞧着他那哆嗦樣兒,淩雲木就覺得礙眼,好像她是什麼煞神一般。
“李掌櫃的,昨個兒晚上我家徐大夫可是來過這兒?”
她慢悠悠的問着,自以為已經很是和善客氣,誰知李掌櫃卻如林臨敵:“小民隻是小本買賣,來者都是客,其餘的一概不知。”
“說重點。”
淩雲木眉頭一皺,李掌櫃的險些要跪下去。
“怎麼,我有那麼可怕嗎?”
李掌櫃先是點點頭,觸及那一雙銳利的眉眼時,連忙搖頭,頭晃得比撥浪鼓還要歡悅。
淩雲木覺得好笑,她不記得她和他有過什麼不好接觸:“那你怎麼那麼怕我?”
李掌櫃越想越覺得心慌,靈魂滲出冷汗,急中生智,福至心靈:“實不相瞞,家主虎狼之威,氣魄逼人,有揮斥八極之能,包舉宇内之智,不是我這般小民所能直視。”
“啧,别拍馬屁,我不吃這一套。”
掌櫃的擦擦額頭滲出的冷汗。
自打四五年前看過那一場慘絕人寰的惡刑,她的樣子便白牆上的蚊子血一般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中,不能忘記,每逢念及都是曆曆在目。
那時他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獄卒,在河家私牢送囚飯。
彼時以淩雲木為首的一衆人與河家鬧得極兇,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整個昌仕縣都因他們雙方雞犬不甯,當地百姓們可是切實體會到什麼叫動蕩歲月,什麼叫日不安夜不眠。
雖然大晟已經打了不知多少年仗,可他們還是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烽火連天,何為狼煙四起,何為幹戈擾攘,雖然這裡沒有烽火,也沒有狼煙,但是那種兵荒馬亂的感覺卻是真的。
後來不知發生什麼事,淩雲木被捕獄中,事情便發生在第三日傍晚他為她送飯之時。
地牢昏沉的就像是偏頭痛,令人頭暈目眩,不時傳來些細碎的鐵鍊聲響,嗚咽如鬼的鳴嚎,連毛骨悚然都不足以形容那讓人後背發毛的程度,就覺得脊背上飄着一群幽鬼。
所以他送飯總是急匆匆的,不管飯菜是否灑露在地,也不管碗筷是不是因為驚慌的動作被撂倒,他隻想趕緊離開。
當他來到關押淩雲木的單人牢房時,見着眼前那一幕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兒,雙眼直愣愣的,不過與其說是在發呆發愣,倒不如說是吓傻了更為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