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落寞,卻并不恨他。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
她不止一次的去想,若是她是個男人便好了。
人生本就苦難重重,可是女性更如雪上加霜。
女人在這個世道下似乎成為一個貶義詞,而男人則與女人完全相反,代表着好的一面。
可是她們明明付出更多,可是為什麼他們看不見……
到底是為什麼……
她以為自己已經将他徹底放下,可是後來的一件事給了她當頭一棒。
原來她從來都沒有忘記他。
她将他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頭的最深處,藏在那個最為小巧璀璨的小盒子中,鎖了起來。
她仍舊惦念着他。
她父親挑了個聘禮給的最多的一戶人家,也不管對方人品相貌如何,草草的要他們大婚之日,将她嫁出去。
可是她不信邪,拿着多年來攢下的積蓄跑去京都找她的心上人。
正如她此前猜測的那樣,他正籌劃着迎娶美嬌娘的大婚之事。
對方是高官之女。
後來發生了許多事……許多許多的事情……
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盡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似是慶幸,又似是懊惱,似是歡愉,又似是痛苦。
後來她被迫嫁給父親為她擇選的夫婿。
她甚至連他的面也不曾見過。
然而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那人竟活生生比她大上四十歲。
甚至有一些文人墨客借着前人寫過的詩戲谑嘲弄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對紅妝。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後來她懷孕了。
孩子并不是她丈夫的。
次年,那老郎伸腿兒去了,甯夫人被大老婆趕了出來,當時已接近分娩。
生出來後,是個粉嫩嫩的女兒。
而同時,母女緣分已盡。
理所當然的,甯夫人的父親将那孩子悄摸摸典賣。
對方隻用一鬥粟米便買下了那女嬰未來數十年的命運,買下了十月懷胎的艱辛!
人就被這樣以貨物的形式賤價售賣。
生命當真是何其的輕賤!
不過不知為何,買她的那戶人家在一個月内家破人亡,那女孩兒也不知所蹤。
後來又是這般過了六七年……
她被許配給白家第三子。
她不想嫁給白家第三子,那個克死了兩任妻子的男人。
也不想嫁進白家。
白家的大名,她早有耳聞。
可是父親已經同意了,因為他們給的很多。
對于一個嫁過一次的女人來說,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她那貪婪的父親怎會錯過。
按照父親與母親的說法,嫁過一次的女人是要掉價的。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他把她當做一個貨品一般與白家的人讨價還價。
就像是賣貨物一樣。
和第一次一樣。
和她的女兒一樣。
然而這比第一次更加過分。
父親明明知道白三子前兩個媳婦都命喪于此,卻偏偏還要推着她往坑裡跳。
甚至恬不知恥的打着女兒就該孝順的旗号威逼着她,冠冕堂皇的說他是為她好,讓她嫁進白家享清福去!
可是那兩個女人現在已是孤魂野鬼!
他分明是在賣的她的命!
怨怪不得白家會給那般多的聘禮!
什麼狗屁的孝道!
比糞水還惡心。
對此父親隻說了一句話:你能二次再利用,就偷着樂吧。
說到動情之處時,她不禁潸然淚下。
江一秋在一旁聽着,也覺得心似被刀戳了一般的痛。
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對他說那樣多的話。
彼時年幼的他并不知曉她心頭的掙紮與糾結,也看不懂她有時看他的那種空濛的眼神。
他不止一次的覺得,她在透過他看着别人。
哪怕是再好的女人,在白家也躲不過被催婚的命運。
甯夫人也是這般。
正在他為她未來的命運擔憂時,她早已為她自己謀定了退路。
他如果記得不錯,那是發生在白老家主的父親去世那一日,彼時合族上下在無常寺内歇宿。
他親眼看見,就在齋房之中,甯夫人與白家長子盡褪衣衫,在床上滾來滾去。
那時他雖然年幼,卻也知道那是人們口中所言的禁果。
後來過了差不多兩個月的工夫,便傳來甯夫人懷孕的消息。
可是白家家主和白家夫人對此似乎并不高興,而甯夫人的丈夫白家老三,也就是白三子對她也是越發冷淡,甚至拿蕩|婦一字折辱她。
不過甯夫人此人心态極好,生活做事一如尋常。
江一秋那時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