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媳婦懷孕,作為婆婆的自然要吩咐庖廚備上一些補氣血養胎的湯藥,可是白老夫人全然不是這樣。
就像是知道她絕對不應該懷孕一樣。
不僅如此,她還像是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該指揮甯夫人做事,便指揮甯夫人做事,讓她日日給他捏肩捶腿,擦肩揉背。
說來可笑,伺候公婆這樣勞什子的活在她懷孕之前是從來不用做的。
她意圖很明顯,她想讓她小産。
白老家主對此自然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這件事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不是一直想要老三媳婦生個孩子,怎麼現在懷了孕又如此的折磨她。
直到後來有一次他不小心聽到白家家主和白家夫人的争吵,他一下子通透了。
知道真相的他簡直是難以置信。
白家的父輩和子輩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不過甯夫人似乎并沒有白老夫人幸運。
原來這白家老家主之前在家中也是排行老大,底下還有兩個弟弟。
白老夫人曾經是三弟的媳婦,隻是總是懷不上孕,用盡各種各樣的辦法皆無效而終。
後來白老夫人唯恐被逐出白家,可謂是用盡手段。
他引誘白老家主,以第三者登位。
此後連生三子。
卻不想生下的這三個兒子中,老三和她前任的夫君一樣患失精症。
這一點他們早已是心知肚明。
白老家主許是良心發現,意欲放過甯夫人,前面已然糟蹋壞兩個女人,現下難不成又要将甯夫人給活生生給逼死?
可是白老夫人聽不進去,斷然拒絕。
她聲淚俱下:“那我的小兒子怎麼辦,難道活該他沒有親生骨肉嗎?”
兩人雙方争執不下,後來各退一步。
倘若甯夫人腹中子嗣是白家血脈,便權當無事發生。
可倘若是外來的野種,便任由白家夫人處置。
可是白老大并沒有像他曾經的父親一樣承認三弟媳懷的是自己的種。
白老大隻是為尋求刺激,享那魚水之歡,對旁的自然是高高挂起視而不見,唯恐麻煩事找上門來壞他的名聲。
他甚至想:甯夫人生的面容如花,又巴巴的送上門來,他怎會拒絕?
歸根到底不過是她自讨苦吃罷了。
江一秋:後來他再也沒有見過甯夫人。
不知她現今如何?
閑話休提,且說江一秋伸腿阻止杏丫進門,杏丫不服欲要強闖。
江一秋哪能讓她如意,擡手将她雙手反剪在身後,杏丫掙紮不得,眸光微轉,立即大聲喊道:“救命啊!非禮啊!”
她使出吃奶的勁兒喊,倘若她家主子淩雲木當真在屋子裡,聽到她的聲音必定會出來一看。
她是這麼想着。
受到來往陌生人的側目,江一秋不慌不忙,點上她啞穴。
還故意弄疼她,杏丫被她點的一下子落下淚來。
江一秋沒有絲毫愧疚之色,笑嘻嘻道:“安靜點。”
杏丫嗯嗯嗯嗯的哼唧着,卻是吐不出一個字來,隻能怒視着他。
江一秋正要趴在門口去聽,隻覺一隻手拍在他肩膀上,帶來陣陣寒意。
那雙手生得極為精緻,骨節健碩,淺綠色筋脈虬紮,如同最擊潰人心的戲劇一般極富有張力,令人莫名挪不開眼。
隻見他輕啟薄唇,語調平緩似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馳奔的駿馬,他歪了歪頭,唇角笑容似有若無,眼中含着些冰冷的調侃:“好久不見,江閣主。”
江一秋皺眉回頭,像是唯恐他把他衣服碰壞似的擡起一邊肩膀将他的手抖摟下去。
“荀鶴?”他嗤笑一聲繼續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荀鶴:“少自作多情了。”
荀鶴:“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他的聲音渾厚有力,似百年佳釀一般醉人,說出的話卻是毫不客氣。
而且他總是半阖着眼,似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裡。
江一秋嗤聲:“你還是那麼的惹人生厭。”
荀鶴對此不以為意,如鷹隼般鋒利的眼神淡淡掃視他一眼。
氣态安閑,若野鶴閑雲,仿若沒有什麼能驚動他内心深處的古井。
江一秋壓根不将他放在眼裡:“不過比我年長六七歲,就敢在我這兒使老子性兒?”
荀鶴:“你以為我樂意管你?若不是你小叔把你托付給我,暗閣的門我一步都不會踏進。”
江一秋想起自家的小叔子,眼底劃過一道暗芒。
“誰讓你提他了?”他冰冷的看着他。
荀鶴譏笑道:“你也太脆弱了,要掉小珍珠了嗎。”
江一秋毫無預兆,握拳直沖他腦門揮去。
荀鶴微微側身,輕巧的躲開他的攻擊。
他呵斥道,顯然不悅:“這麼久了,你還是沒有一點長進。暗閣在你手裡,怕不是要給毀了。”
“和你有什麼關系?”江一秋臉上蕩起一層薄怒,他身上大大小小的金環玉墜也随之叮當作響,似在為主人打抱不平。
“你習武多年,卻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都敵對不過,能被幾封信吓得卧病一月……”
“你小叔子既然讓我以長輩的身份協助你打理暗閣,我自然要拿出長輩的樣子來。”
荀鶴的目光審視着他,不乏評判意味。
江一秋心中自是不服,正要出口反駁時,房内忽地響起清脆的巴掌聲。
二人對視一眼,雙雙趴在窗口竊聽。
荀鶴還貼心的戳了個洞。
待看到玉長卿那熟悉身影時,荀鶴眸中略過一抹猶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