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凝拉住她的手,像是怕失去她一般緊緊的握住,因為用力的緣故,她指尖微微泛白:“娘親,你說什麼?”
關飛雁沉默着,然而這寂靜無聲的默然卻比床下的惡鬼更要令人惶恐。
河凝急切道:“娘親,你不會要與爹爹和離吧。”
關飛雁不語。
“你倒是說話啊!”河凝急的眼眶微紅。
“我是愛你的,阿囡。”
可是這并不是河凝想要的答案。
關飛雁擺了擺手:“你出去吧。”
“既然這樣,當初為何要生我。”
她覺得自己被遺棄了。
關飛雁一時啞口無言。
是啊,為什麼要生她呢。
或許隻是為了走天下的流程。
這麼想想,她還真是可惡啊,成了她最厭惡的随波逐流之人。
看着她沉默的模樣,河凝隻覺得譏諷:“你也想不出來原因嗎?”
玉長卿忽而道:“你敢這樣對你父親嗎。”
這下該換做河凝沉默了。
玉長卿:“不敢?所以,你也是恃強淩弱咯。”
河凝:“我沒有。”
他自顧自說着:“因為作為父親的他掌握着你的金銀命脈,拿捏着對你的生殺去留,在家中代表着懲戒與賞罰,而你的母親給你的隻有她那無私的愛。”
他的聲音就像是陰陽輪回交接之處的灰色地帶,他隻是如時間一般冷靜的陳述,無有任何情緒上的偏頗,完完全全是一個旁觀者的态度,與平日流裡流氣的他判若兩人。
河凝一時啞然。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他的确是對的。
關飛雁半阖着眸。
她似乎找到了自己這般痛苦的根源。
她在後宅做的所有事情,天下的人都認為是理所當然,是她應該做的。
她夙興夜寐,卻連一句辛苦話也落不着,反而當她犯下一點點灰塵大小的錯誤時,她就可以去準備棺材了。
然而他的丈夫,在外面日日鬼混,月月虧空,也會有人上杆子貼心的安慰說他隻是一時氣運不好,最近辛苦了。
因為他賺的是錢,做的是所謂“男人”的活兒。
而她做的是無償勞動,是“女人”的活兒。
在這一方面,她或許還不如田間的農婦受人尊敬。
“阿囡,你是怎麼發現的?”
河凝抿了抿唇:“我是你的女兒,你右眼角多一顆痣我都知道。”
關飛雁:“痣?”
她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鏡前去瞧,右眼角果然多了一顆淺褐色的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說來河凝進屋之前,江一秋與荀鶴二人不約而同有一種莫名的想要躲藏起來的感覺。
于是乎他們二人帶着被點了啞穴的杏丫爬在屋頂上去聽,隻留下一個窟窿在原地蕭瑟。
河凝自然沒有察覺,如何歸來,如何離去。
走之前她詢問娘親是否也要一道離去,關飛雁并沒有回答,隻是搖搖頭。
江一秋與荀鶴找到了一處絕佳的看戲地點,杏丫隻惦記着她家家主,還有葉歸。
不過現在看來她家家主好像并不在這裡。
她怎麼會那麼蠢,随便誰給一張紙條她就信了,她氣得錘自己的腦袋。
她家家主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了吧。
一旦想到這一點,她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推搡着江一秋讓人解開她的啞穴。
荀鶴嫌棄她吵,點了她定穴。
杏丫欲哭有淚:□□蛋。
家主,我要告狀。
透過巴掌大的瓦磚,屋内二人的身姿動影盡數落入二人眼底。
當江一秋看到玉長卿的側臉時,瞳孔地震。
這不是這個道長嗎?
難不成他真的被騙了?
淩雲木一臉鄙夷:這老男人又開始勾搭女人了。
大叔發|浪,真要命啊。
女兒走後,關飛雁心事重重更上一樓。
她日後該如何在她面前自處。
難道她就要這樣被悶死在後宅這個墓地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