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被灌了一腦袋哭慘的話,一時半會竟不知說些什麼,按理來說,是要安慰,猶疑瞬息,他低聲道:“我現在不是沒事?”
顧昀悶悶地嗯了聲。
林嶽又問道:“我們何時對彼此有意的?又是為什麼對彼此有意?”
“兩年前,我随家母去寺廟上香,獨自出門透氣,撞見了同樣随家母去寺廟上香,獨自出門透氣的你,我們不知彼此身份,一見鐘情。後來的事情,以後,我慢慢講與你聽。”
其實是顧昀沒有編好,怕接着說下去,會露餡兒。
為了防止林嶽生疑,他拉住對方的手,十指相扣,輕聲細語道:“夫君,你不要為失憶煩心,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恢複記憶,即便恢複不了,也沒有關系,我會一直陪着你。”
柔軟溫暖的手掌輕輕貼着他的手掌,過分緊密,也過分親密。
林嶽滞了下,但沒有甩開顧昀的手,不露聲色道:“好。”
顧昀面上散去愁苦,笑着看着對方。
林嶽不與他對視:“私奔之後,我們成婚了?”
顧昀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更沒有準确對應的答案,但稍稍思索,他就明白如何說對自己最有利。
他道:“沒有,逃亡呢,沒有心思成婚,但我們以有肌膚之親。”
說罷,小心翼翼補上一句,“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娘子。你說,即便現在沒有成婚,我們好好的,也如正經夫妻,你還說,待去了府城,換個身份,必然成婚,轟轟烈烈娶我。”
林嶽:。
他以前竟是這樣的人?
沒有成婚便敢碰人?
萬一懷孕了怎麼辦?私奔途中懷孕不是一件好事,倘若中間出現什麼岔子,可是會出人命。
再則,沒有安定下來,生下孩子不一定養的起,産婦如果伺候不好,也會留下病根。
但想想能夠帶着人私奔,做出這件事情,也不算匪夷所思。
他與顧昀是兩年前生出情愫,但凡有心,這兩年就該設法緩解兩家仇恨。
顧昀沒有提到這點,那便是他根本沒有做。
再不濟,也該安排好後路,置辦些私業,如此,也不會現在這般狼狽——聽顧昀的話,再看顧昀與他的外貌與氣度,他們兩家應該家境不算差。
林嶽雖記不得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想來,遭遇隻比顧昀好些,否則不至于連枚銅闆都掏不出來。
林嶽垂着眼皮,萬種念頭在心中走了一遍。
他對顧昀道:“我對你說過的話,永遠作數,不必擔心。”
顧昀時時刻刻關注他的回應,還未來得表現歡快,對方就着兩人交疊的手一拉,将他攬入懷裡,情深意切道:“阿昀。”
顧昀:“……”
顧昀活了十七年,就隻被他媽和損友這樣叫過。損友叫完,還吃了他一頓打,轉頭喊他爹。
顧昀經曆了風風雨雨,養氣功夫漸長,硬生生穩住了。
他同樣情深意切道:“夫君。”狠狠心,還往對方耳朵上吻了一下。
冰涼涼,沒有什麼感覺。
林嶽心道:看來對方不曾騙他。
對方口中以前的他,與他認為的以前的他不太一樣,太蠢了。總不能失憶了,反倒變得聰明了。再加之對方語言問題……
他失憶了,一切皆不知曉,總要多長幾個心眼。如今試探一番,對方沒有異常反應,倒是值得信任。
但是并不完全值得信任,他一個活生生的人,總有值得圖謀的地方。
現在暫且信了對方,如果有什麼不對。
林嶽若無其事撫上小娘子的腰,借着擁抱,量了量對方的大小以及軟硬,确定對方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他想到制裁對方時,一些常識自然而然浮于腦海,隻是可惜,依然想不起過往。
不過以後想起的常識多了,或許由此能夠推斷出自己的身份,畢竟一個人不可能得到以前不曾見識過的東西,并将其列為常識。
顧昀不知他心中的謀算,苦苦數着時間。
十聲過後。
林嶽問道:“你的頭發?”
顧昀會意,騰出一隻手,摸摸自己長到脖頸下面一點的頭發。
“路上碰到不好的人家,要留我做媳婦,我不願意,想要逃跑,他們揪我頭發,把我拉了回去。後來在好心人的幫忙下跑出來,覺得頭發太,嗯,麻煩,所以請人剪成這樣了。醜嗎?”
“你多心了。”林嶽松開了他,“夜深了,你若困了,就先睡吧。”
顧昀糾結一下,占了個角落,蜷曲起來,閉上眼睛。對方顯然不想睡覺,他要是也不睡,對方心血來潮,又問話怎麼辦?
他實在不想應付了,裝也要裝睡。
對方若想睡了,還要那麼大的位置留給他。
顧昀心裡想着裝睡,思緒飛揚,想到與對方方才的對話。過不多久,恢複記憶?
各路神仙,千萬保佑對方要在他尋得立身之本之後,方才恢複記憶。
如果你們不應,我就傳你們的壞話。這麼小的心願都不能完成,要你們何用?當然,你們要是應了,以後一定給你們堆多多的香火。
顧昀現在是從反複橫跳的無神論者滑為多神論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