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剛過，張家二樓房間的燈光逐一亮起，那是張佳佳和張爺爺的房間。

一直睡在狗屋的慕煦陽聽見動靜聲，立刻打着哈欠起身來到院子裡，撅着屁股開始新一天的鍛煉。

張爺爺快步下樓洗漱，來到廚房做今天的早餐，因為要趕時間的緣故，他打算簡單煮個面條。

炊煙袅袅，犬鳴蟲叫。

張佳佳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走進衛生間，對着鏡子快速紮了個高馬尾，然後開始漱口洗臉。

正當她拿毛巾擦臉之際，張爺爺盛好兩碗面條，朝她喊了一聲吃飯。

“來了！”張佳佳順手挂好洗臉毛巾，轉身跑到廚房，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張爺爺将盤子裡的煎蛋夾給她一個：“快吃，吃完還得去摘菜。”

張佳佳點點頭，夾起煎蛋咬了口，發現雞蛋稍微帶一點糖心。

昨天傍晚她們去菜園裡考察了一下，已經确定等會要摘哪些菜去集市上賣。現摘的青菜才是最新鮮的，等會摘完就可以直接拿去集市賣。

清晨的菜園，映入眼簾的就是各種各樣的顔色，又尖又小的小尖椒，又細又長的絲瓜，帶着小刺的黃瓜，開着紫花的扁豆，應有盡有。

“爺爺，多摘點辣椒吧，我上次看集市上辣椒賣的挺貴。”張佳佳連門還沒來得及進就說道。

“行，反正這些菜，我們兩個也吃不完，最後也是做成幹菜的命運。”張爺爺說着，把菜園的栅欄門打開。

爺孫兩人彎腰穿梭在各個菜田之間，不一會兒的功夫，摘了滿滿兩菜籃子的蔬菜。

張爺爺将所有蔬菜分類之後，裝到藍色的大塑料筐裡，筐子被張爺爺用繩子綁在摩托車後座。

一大包塑料袋和電子秤塞進了筐裡旁邊，張佳佳拍了拍手：“好了，爺爺。”

這時，門外響起楊婆婆的聲音：“佳佳，我們先去坐車了，到時候給你占個位置，你直接過來就行。”

小鎮的出行除了摩托車以外，還有一群可愛的小巴車，每半個小時就會有一趟車經過楊叔的小賣部，平日裡大家都會走到楊叔門口等車。

張佳佳朝門外應了一聲，跑到廚房給自己的水杯灌了滿滿一杯的涼白開，把水杯放到筐子裡藏好，防止它因為颠簸掉出來。

臨走時，張爺爺看了看雞圈裡到處亂跑的雞，道：“我們抓兩隻老母雞去賣吧，三月份的雞仔現在也長大了不少，那些可以留着過年吃。”

張佳佳還沒說話，慕煦陽先嗷嗚了兩聲，為兩隻老母雞悲慘的命運哀悼。

唉，他的小雞炖蘑菇要成為别人餐桌上的美食了。

出了家門，張佳佳抱着慕煦陽伸腿跨坐在摩托車上，另一隻手緊拽張爺爺的衣角。

村裡人早上起得都挺早，路過門口看見車後的箱子，好奇詢問：“張叔，您這是要去鎮上賣菜嗎？”

“對，這不是要開學了嘛，想讓她去試試獨自賣菜，鍛煉下膽量。”張爺爺腳撐到地上，笑着說。

不少人連忙誇贊：“挺好的，你們家佳佳挺懂事，還知道幫家裡賣菜，不像我們家那些滾小子。”

張爺爺應聲啟動車子，慕煦陽伸直脖子，邊看着挂在筐外用一個肥料袋子裝的老母雞，邊回想老母雞的各種做法。

以後有機會可以試試各種母雞的做法，但他心裡小雞炖蘑菇永遠排第一，吸溜吸溜。

兩隻老母雞現在根本顧不上前面流口水的小黑狗，伸在袋子外面的雞頭感覺今天早上的風格外的大，吹得頭頂發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集市一如既往地熱鬧，四處可見的人群遊走在路上，清晨的集市，似乎坐落在青春陽光的氣氛中，到處生機勃勃。

張爺爺雙手抱緊塑料筐走在前面，時不時在人群中尋找楊婆婆的身影。

張佳佳胳膊夾着慕煦陽，手裡拎了兩隻雞，經常擔心雞鬧騰的動作太大，不小心撞到路過的人。

“佳佳，這裡！”楊婆婆站起身，朝爺孫兩人揮揮手。

他們走到楊婆婆隔壁的位置，這是楊婆婆提前用破布給她占領的地方，周圍其他地方早已被其他人占領。

張佳佳從筐裡掏出一塊布鋪上，把箱子裡的蔬菜一樣樣拿出來擺放整齊。

“佳佳，我先走了。”張爺爺見張佳佳動作熟練，便提前離開，去縣城。

耳邊充斥着各種各樣叫賣聲，楊婆婆也開始吆喝：“豆瓣醬，好吃的豆瓣醬，你聞聞我的豆瓣醬香不香，要不要來點。”

聞着濃郁的香味，對方爽快地說：“行，給我來一瓶！”

張佳佳羨慕地看着周遭的攤位，隻有她面前空無一人，第一次出來賣菜有點放不開，微張的嘴又閉上了。

慕煦陽看了會覺得這樣下去肯定不行，于是咽了咽唾沫，擡頭嗷嗚嗷嗚地叫喚。

“賣青菜，帶露水的青菜，賣老母雞，玉米喂養的老母雞。”

小田昨天剛從外地回來，尋思來集市買點菜回家做飯，就聽見一陣可愛的狗叫聲。

她尋着聲音走過去，瞧見一個小姑娘帶着一隻小黑狗正在賣菜，剛才的狗叫聲就是小黑狗發出的。

小田問道：“小妹妹，這是你們家的狗嗎？”

這條狗黑色的雙眼通明透亮，當它直視你時，仿佛可以聽懂你說的話。

簡直帥呆了！

“是的，叫小黑。”見有人過來，張佳佳以為是買菜的，結果是看小黑的，她隻嘲道她的福氣還在後頭了。

張佳佳看了眼，繼續觀察路過的人，等着上門的客人。

小田蹲在慕煦陽面前，伸出右手，莞爾道：“小黑，來握個手。”

慕煦陽不想搭理，但想到張佳佳半天沒有開張，于是汪了一聲，右爪放到面前的蔬菜上。

意思很明顯。

買菜才給握手，不買菜不行。

“你的意思是我買了這個菜，你就和我握手？”小田說到最後，語氣帶着一絲不确定。

慕煦陽默然回看着她，眼神裡帶着肯定，你沒有猜錯，他就是這個意思。

“哈哈哈，小黑你還挺聰明，知道不能白嫖，那行，我買！”小姐姐爽快答應，擡頭看向張佳佳，“小姑娘，你這個蔬菜怎麼賣的？”

張佳佳的眼睛都亮了，立刻進行推銷：“兩塊錢一把，都是來之前剛摘的，很新鮮，你要不要來兩把？”

“這麼便宜啊，看起來确實不錯，那這樣你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給我來一把。”小田掃視一圈，伸手指了指自己想要的蔬菜。

張佳佳臉上一喜，手腳麻利地把蔬菜放進袋子裡，遞到對方手裡：“一共六塊錢，謝謝！”

小田拿過菜，很積極地從兜裡掏出一張五塊和一張一塊，于是張佳佳的擺攤大業終于開張了。

慕煦陽看完咧嘴笑了笑，太好了，他們終于不是鴨蛋了，之後也會越快越好。

“小黑，現在可以握手了吧。”小田眉眼帶笑，伸出自己的右手。

慕煦陽聞言，主動把右爪伸到對方手心，配合對方握手。

最後小田滿意地離開，離開前大聲吆喝了句：“這裡的小狗賣藝啊！買菜可以握手，可以撸狗，喜歡小狗的快來啊。”

小田早就發現，這個攤位的主人有點腼腆。

一聽這話，周圍的人紛紛圍了過來，愛看熱鬧是大家的天性。

“剛才那妹子說的是這隻小黑狗嗎？挺有意思啊，居然知道幫主人賣菜。”

“田園犬的智商一直很高，不過這妹子膽子也大，反正我不敢我怕狗。”

“怕狗可以不握手，我瞧着小姑娘的菜确實不錯，看起來很水靈，兩塊錢一把也很劃算。”

“也是，來都來了，買兩把菜支持一下，一人一狗看着都不容易。”

慕煦陽耳朵擺了擺，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隻覺得耳邊有點吵。

其中一人掏出兩塊錢，遞給張佳佳：“來，小姑娘給我來一把空心菜。”

“額，你這人怎麼插隊，明明是我先來的。”站她前面的老姐不樂意了，也掏出錢來，“快，給我來兩把空心菜。”

有了一個人開頭，剩下的生意就好做多了，很快攤位前的人絡繹不絕，地上的菜慢慢減少。

張佳佳一邊裝菜，一邊收錢，忙得暈頭轉向，還好旁邊的楊婆婆過來搭了把手。

相比她來說，小黑狗更加慘兮兮，坐在旁邊不停地擡手、握手，還有個别奇葩要求，什麼打滾，什麼小白的招牌撓癢癢動作……

半個小時下來，慕煦陽覺得自己身上的毛變秃了。這群人真的太熱情了，他感覺現在前肢都快要擡不起來了。

慕煦陽啪唧癱倒在地上，翻着肚皮大口大口地喘氣，整隻狗快要被榨幹了。

攤位前的人群漸漸散去，慕煦陽松了口氣，補充完水分以後，依舊威風凜凜，望着人來人往的街道發呆。

接近八點半的時候，一位拎着大包小包的男人慢慢走了過來。

錢豪蹲在攤位前，仔細翻看了一下，擡頭詢問道：“老闆，這些菜都是怎麼賣的？”

“這些成捆的都是兩塊錢一把，其他的品類按斤賣。”張佳佳報完價，看着對方有些詫異，“你是肉餅大叔？”

“肉餅大叔？”錢豪側首不解。

“之前我跟一個姐姐帶着小黑和哈士奇來這裡逛街，當時兩隻小狗嘴饞，你請它們吃了兩個肉餅，我不知道你姓什麼，所以才這樣叫。”

“哈士奇？”錢豪皺起眉頭，然後恍然大悟般點點頭，“我想起來了，原來它是那隻小黑狗啊，沒想到居然長這麼大了。”

“對，長大了不少。”

錢豪走到慕煦陽面前，摸了把他的脊背，點點頭說道：“你這狗賣不？我家在縣裡開飯店，保證它每餐都吃大魚大肉。”

張佳佳一怔，随後連連擺手：“不好意思，小黑不賣，它也是我的家人。”

錢豪聳聳肩，笑着說：“狗不賣，那就買點菜吧，這樣吧，你幫我把剩下的菜裝起來，我都要了。”

“啊？！都要了？”

張佳佳驚愕不已，還是慕煦陽在旁邊推了一把才反應過來：“好，我現在就給你裝。”

“這兩隻雞也是你的嗎？”錢豪從塑料筐後面提出裝老母雞的化肥袋子，直接扯開帶子往裡看。

受了驚吓的兩隻老母雞，乖乖地母雞蹲着，見頭頂開了口子，立馬來了精神，“喔喔喔”地叫着。

張佳佳堆起滿臉笑容：“是的，是自己家養的老母雞，養了兩三年。”

“多少錢一隻？”

聽到錢豪這麼問，張佳佳一臉認真：“一百一隻，我爺爺說有三四斤。”

錢豪拿在手裡掂了掂：“确實夠秤，那這兩隻雞我也要了。”

張佳佳聞言，趕緊把蔬菜和雞裝進袋子遞給他。

付完錢，錢豪接過袋子，又笑着說：“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撸狗了啊，我從那邊過來的時候，就聽好幾個人讨論你們家撸狗的事情。”

慕煦陽見對方買了這麼多東西，主動搖着尾巴跑到他面前。

錢豪摸了下小黑狗的腦袋：“摸一下就行，小姑娘你回去以後，可要給小黑多喂點好吃的才行，你看看把它給累的。”

看錢豪走遠的背影，慕煦陽活動活動筋骨，突然身上傳來一個軟軟的觸感。

他扭頭一看，是一個兩三歲左右的小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來的，正拿手摸他的毛毛。

她梳着兩個向上翹的小辮子，圓圓的臉蛋上挂着一對好看的小酒窩，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動着。

“狗狗，摸摸。”她奶聲奶氣地說。

慕煦陽環視一圈，沒發現有大人跟在她身後，心裡猜想：她不會是和家人走丢了吧？這裡人來人往，走丢也是很常有的事。

算了，在她家人找來之前，他先陪小女孩玩會，不然再跑丢就麻煩了。

當小女孩又一次提出摸摸的要求時，慕煦陽主動将腦袋伸到她的小手邊蹭了蹭。

小女孩眼睛一亮，臉頰紅撲撲的，指着小黑狗結結巴巴地說：“狗狗，舒……舒……”

叔叔？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叫他叔叔，好開心啊。慕煦陽的尾巴飛快擺動，柔軟的耳朵激動地抖了抖。

慕煦陽腦袋蹭了蹭她可愛的小短腿，沒想到力氣太大，小女孩沒站穩，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有點懵圈，眨巴着眼，沒有哭反而張嘴笑了起來，嘴裡清楚地吐出一句：“狗狗的毛毛好舒服，舒舒。”

啊？！原來不是叫他叔叔，是說他的毛舒服啊。慕煦陽遺憾地歎了口氣。

前面張佳佳的菜已經賣完，現在正把墊在地上的布收起來折好，放進筐子裡。

她扭頭尋找慕煦陽，就看見他正和一個小女孩玩耍：“咦？小黑，這是哪裡來的小妹妹，長得怪可愛的。”

可能是聽懂了張佳佳的誇獎，小女孩天真爛漫地笑了笑，伸出手想要張佳佳抱。

張佳佳伸手将她從地上抱起來，細心地拍拍身上的灰塵，張望了一下，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你家大人呢？”

“媽媽，豆豆。”小姑娘鼓着腮幫子，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媽媽說你叫豆豆，對嗎？”張佳佳見她點頭，又叫了一聲，“豆豆？”

“嗯。”豆豆點了點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慕煦陽，隻覺得小狗狗好可愛，想要和小狗狗玩。

慕煦陽乖乖坐在地上，任由她揪耳朵，摸臉，好在豆豆力氣小，他并沒有感到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