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佳從筐子裡掏出一個西紅柿，在身上擦了擦遞給豆豆：“豆豆，你想不想吃西紅柿，這個西紅柿是姐姐家自己種的，很甜。”
這個西紅柿本來是張佳佳特意留給慕煦陽的，因為他忙碌了一早上，但現在她決定先拿出來安撫一下小姑娘，等會再給小黑買其他東西補償。
“謝謝，姐姐。”
西紅柿有點大，小女孩兩隻手才能捧住，她小小地咬了一口，甜甜地說：“姐姐，好甜。”
還不忘往張佳佳嘴前遞了遞，示意她也吃。
“姐姐不吃，你自己吃。”張佳佳見她扭頭要喂小黑狗，又補了句，“小黑也不吃。”
慕煦陽配合地嗷嗚了一聲。
“小黑不吃，豆豆吃。”豆豆雙手捧着西紅柿，小口小口地吃着，看起來可愛極了。
張佳佳壓低聲音問：“豆豆，你是跟媽媽一起出來的嗎？你記不記得媽媽去哪裡了嗎？或者你知不知道家裡的電話。”
“媽媽……咦？媽媽呢？”豆豆突然住嘴，撇着嘴看着周圍尋找，眼圈有些發紅。
眼看就要哭出來，慕煦陽趕緊開始哄孩子，露出柔軟的肚皮給她摸，果然豆豆摸了兩下就忘記媽媽的事情，開心地笑着。
張佳佳收拾好東西，和慕煦陽一起陪着豆豆等她媽媽來接她。
可是瞅着集市上的人越來越少，她的媽媽也沒有出現，張佳佳難免有些着急。
楊婆婆注意到這邊，寬慰張佳佳：“沒事，實在等不到，等會婆婆陪你把她送到旁邊派出所去。”
這時，一位四十多歲的阿姨朝他們徑直走過來。
“阿姨不好意思，我們家菜賣完了，您去别家看看吧。”張佳佳看到她，随口說了句。
阿姨沒有理她，而是越過她的攤位，朝身後的豆豆走去，并伸手想要将豆豆抱起。
張佳佳手急眼快，抱着豆豆往旁邊躲了躲，皺眉看着對方。
這人怎麼回事，上來話也不說，直接就要抱小孩，怎麼看怎麼奇怪。
碰巧慕煦陽也是這樣的想法，之前他刷視頻看過很多家庭因為丢失孩子，痛不欲生。
現在怎麼可能讓人随随便便把小孩抱走。
慕煦陽見情況不對，第一時間擋在豆豆和張佳佳面前，半曲着身體發出警告地叫聲。
何詠梅微微有些不悅，責怪面前的一人一狗多管閑事，語氣不好地開口：“讓開！你們擋住我抱孫女了。”
孫女？豆豆嗎？
張佳佳臉色一變，警惕地注視着她：“我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她的奶奶，萬一是人販子怎麼辦？”
何詠梅不耐煩地扒拉了一下小黑狗，豆豆見狀哭唧唧：“小黑，呼呼。”
慕煦陽倒是很想咬她一口，但是他确實在對方身上聞到了豆豆的氣味，很淡很淡。
不過很奇怪的是豆豆看見對方沒有欣喜的樣子，反而往張佳佳懷裡躲了躲，這點讓他覺得這人很可疑。
估計她們認識，但是關系不熟。如果這樣的話，更不能把孩子随随便便交給她了。
慕煦陽重新擋在兩個小女孩面前，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露出一口雪白的獠牙，發出低沉的警告聲。
張佳佳大喊道：“你這個阿姨怎麼這麼奇怪，讓你證明一下自己都不願意，你把身份證拿出來給我看看也行。”
“我是她奶奶，我抱自己孫女關你什麼事，還給你看身份證，你以為你是誰啊。”
何詠梅想上去硬搶，但又礙于面前龇着牙小黑狗，隻好憤恨地看着他們，臉色很難看。
楊婆婆把豆瓣醬遞給客人後，站起身走了過來：“這位妹子，大夏天的火氣不要這麼重，你說你是這孩子的奶奶，那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這集市人來人往，很快就有人注意到這裡的動靜，伸着脖子好奇地張望。
“叫豆豆啊。”何詠梅有些後悔，剛才語氣不應該這麼硬，她沒想到這小姑娘和狗這麼軸。
楊婆婆又道：“除了豆豆，大名叫什麼？”楊婆婆敢肯定這周圍的人都知道小女孩叫豆豆，畢竟剛才佳佳一直再叫對方的名字。
“李……不對，應該是鄧。”何詠梅不确定地說。
這下别說張佳佳和慕煦陽懷疑了，楊婆婆也開始懷疑了，哪有自家孫女姓啥都不知道的。
“壞壞，這人壞壞，她說媽媽壞話。”豆豆有些害怕，臉上一顆一顆的金豆子往下掉。
“你跟姐姐和婆婆說說，她說媽媽什麼壞話？”楊婆婆慈祥地摸摸她的頭發，從衣服口袋裡掏出紙巾。
豆豆打着嗝，磕磕巴巴地回答：“她說……嗝……媽媽……嗝……不要……我了。”
何詠梅一聽豆豆說了這話，就知道今天肯定帶不走她了，她左右掃視一眼，開始緩步後腿，想要抓住機會往外跑。
可惜慕煦陽時刻注意她的動作，見她有跑的意圖，趕緊跑過去擋住她的路，不讓她離開：“汪汪汪！”
張佳佳也開始大聲呼喊：“來人啊，這裡有人販子，要搶小孩，大家快來幫幫忙。”
周遭還在觀望的其他人都沖了過來，其中一個大叔更是直接把她按在地上。
“我真的是孩子的奶奶，你們别聽他們瞎說，我真是孩子奶奶……”何詠梅扭着頭，想要掙脫束縛，可是怎麼也使不上勁。
人群中熱心地大媽說了句：“你是不是她奶奶，等警察來了我們就知道了，我老公去隔壁街喊警察去了。”
“對對對，等警察來了就知道了，這青天白日搶孩子是怎麼想的。”
“就是，一把年紀了還幹這麼缺德的事情，簡直是太不要臉了。”
“這不會真的是個拐子吧，大家平時出門可要小心孩子啊。”
何詠梅被人群圍得死死的，整個人狼狽不堪。
人群之外，楊婆婆坐在小闆凳上，懷裡抱着豆豆輕聲哄着：“豆豆聽話，别哭了，婆婆抱抱就好了。”
張佳佳轉頭瞪了一眼何詠梅的方向，拿出紙巾給豆豆擦拭淚水，道：“豆豆乖，别哭了，姐姐和婆婆在這裡保護你，你看小黑也在。”
慕煦陽前肢搭在豆豆腿上，腦袋蹭了蹭她的小手。嗷嗚，别哭！狗狗保護你。
周圍的大嬸瞧孩子哭得實在可憐，從兜裡掏出一個棒棒糖哄孩子：“乖乖，吃個糖吧。”
豆豆拿過棒棒糖，小手撥開外面的包裝紙舔了一口，眼睛頓時敞亮，開始炫耀自己的棒棒糖。
不多時，一個男人帶着三個警察過來了，問清楚情況以後，其中兩個警察帶着何詠梅往派出所走去。
另外一人自稱姓劉的警官，走在後面和張佳佳了解當時的具體情況，時不時低頭安慰一下懷裡的豆豆。
派出所的大廳裡，張佳佳抱着慕煦陽坐在椅子上，臉上有些拘謹，第一次來這裡有種莫名的莊嚴肅穆感。
慕煦陽作為狗完全沒有什麼感覺，一雙眼睛到處亂瞟亂看。
劉警官推開審訊室的門，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走過來遞給張佳佳：“别怕，你先喝點水，我已經跟你的爺爺打過電話了，他等會就來接你們回家。”
“豆豆她沒事吧？”張佳佳接過水，抿了口小聲詢問。
劉警官笑着說：“沒事，我們有人專門照顧她，你别擔心，她媽媽很快就過來了。”
“老劉。”審訊室門口一個年輕的警察朝他揮揮手。
“你就在這裡乖乖等着，有什麼事可以找大家幫忙，我現在要先去忙其他事情。”劉警官叮囑一番，朝年輕警察走去。
張佳佳摸着慕煦陽身上的毛發，扭頭看向大門口，等待張爺爺的出現。
慕煦陽舔了舔她的手心，默默陪着她，不過他的耳朵可沒閑着，靈活地抖動着。
沒過多久，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女子踉踉跄跄地走進來，抓住路過民警的手：“我是豆豆的媽媽，請問下豆豆在哪？！”
“跟我來，她現在正在小房間休息。”民警邊說，邊在前面帶路。
張佳佳低頭看着慕煦陽，自言自語地嘀咕：“原來這是豆豆的媽媽啊。”
又過了十分鐘，一個男人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連忙問警察：“我是何詠梅的兒子，我媽現在在哪？”
警察蜀黍剛準備說話，小房間的門開了，之前那名女子關好門，然後怒氣沖沖地跑過來扇了男人一巴掌。
“李建平，我鄧甜上輩子到底是造的什麼孽，遇見你們這麼惡心的一家人。”
“當初離婚的時候，是你們家不要孩子的！現在你和你新老婆懷不出孩子，叫你媽過來搶我的孩子！你們還是不是人啊！”
“你們也欺人太甚了！”鄧甜瞪着眼，咬牙切齒地說，“如果豆豆有一點問題，我一定和你、和你媽沒完！”
李建平被一巴掌打懵了，回過神來的時候，神情一凜，想要朝鄧甜沖過去。
身旁的警察一把抓住他，呵斥道：“你幹什麼！你還想在派出所打人不成。”
“我……不是，她……”李建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鄧甜，大概沒想到有被拉偏架的時候。
這時，劉警官和同事趕了過來，迅速将兩人勸開，然後分别帶入不同房間。
慕煦陽豎起耳朵，聽完兩個房間的詢問，終于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在豆豆五個月的時候，李建平出軌被鄧甜發現了。
人贓并獲的情況下，何詠梅還怪鄧甜沒有看住老公，再加上鄧甜生了個女兒，何詠梅對她更是各種刁難。
鄧甜從小性格剛烈，受不了這窩囊氣，直接提出訴訟離婚。
好在家裡也十分支持，她離婚以後孩子就交給父母帶，自己在縣城裡賺錢養孩子，日子也漸漸過得有滋有味。
另一邊就不怎麼樣了，李建平和當初的出軌對象結了婚，婚後妻子一直沒能懷孕。
何詠梅就想到了豆豆，畢竟也是親生的，她現在接回去帶也是一樣的。
可是每次上門都被鄧甜的父母拒之門外，于是她起了歪心思，在今天早上想辦法把豆豆偷了出來。
還沒走到家，豆豆就哭着鬧着找媽媽，何詠梅不理踩她，豆豆趁她不注意悄悄跑了。
然後遇見慕煦陽和張佳佳，發生了後面這些事。
這人還真是豆豆的奶奶啊，不過沒經過監護人同意私自帶走孩子，也和拐子差不多吧？
慕煦陽眼皮跳了跳，擡頭看了眼張佳佳，心裡嘀咕：他和佳佳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張佳佳回視，輕聲問道：“怎麼了？想回家了嗎？爺爺馬上就來了。”
經過剛才的事情，張佳佳整個人突然放松下來，開始左右打量起派出所裡面。
慕煦陽從她身上跑到旁邊椅子上躺下，眯着眼打起盹兒。上午這麼一鬧，他現在整隻狗困困的。
臨近中午的時候，張爺爺推開大門走了進來，瞧見張佳佳沒事，心裡松了口氣。
“佳佳，你們沒事吧。”張爺爺還是問了句。
張佳佳擺擺手，簡單說了下事情的經過，再三确定自己沒事。
和劉警官打過招呼以後，張爺爺帶着張佳佳和慕煦陽走出派出所大門。
“佳佳，今天爺爺請你和小黑在鎮裡餐館吃飯。”張爺爺看了眼旁邊的張佳佳。
話音剛落，張佳佳吃驚地擡起頭：“真的啊！爺爺真好！”
張爺爺輕笑一聲，給張佳佳解釋道：“當是你和小黑見義勇為的獎勵，你先想想等會要吃什麼。”
張佳佳想了想，說了自己最想吃的菜：“那我要吃紅燒肉。”
其實村裡的鄉廚做的紅燒肉最好吃，軟軟糯糯，肥而不膩。不過最近村裡沒人辦酒席，所以張佳佳也好久沒有吃到了。
慕煦陽想到紅燒肉的味道，很沒骨氣地咽了咽口水，也跟着湊熱鬧：“汪汪汪！”我也要吃紅燒肉。
聽見小黑的聲音，張爺爺摸了摸下巴，看着小黑狗：“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嗎？你就跟着湊熱鬧。”
哼，有啥不知道的，不就是紅燒肉，狗狗他聰明着了。
張爺爺帶着他們找了一家街邊小店坐下，當菜上齊的時候，餓了半天的大家食指大動。
下午到家後，慕煦陽和張爺爺坐在電風扇前，吹風，吃冰西瓜。
張佳佳掏出自己的錢包，将早上賺的錢全部倒在桌子上。
“佳佳，今天早上賣菜賺了多少錢啊。”
張爺爺好奇地看向那一堆被堆成小山的零錢，裡面露出的兩張紅票子讓他覺得今天收益應該不錯，他沒想到張佳佳真的把那兩隻老母雞成功賣出去了。
慕煦陽豎起耳朵，等着張佳佳的答案，這堆錢裡可是有他的一份功勞，他倒是要看看自己賣藝賺了多少血汗錢。
要是不多的話，下次再也不幹這賠本買賣了。
張佳佳把錢一張張展開鋪平，按大到小的規律規整整齊，然後一張張數了起來。
“兩百八十一、兩百八十二……兩百八十八塊五毛。”張佳佳一手拿着錢，一手拇指和食指搓着錢角。
“嗯，今天早上的收入不錯。”張爺爺此時剛啃完一塊西瓜，“正好要開學了，這錢你就拿着當生活費，到時候開學了交給老師。”
張佳佳露出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