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苦的嘶喊控制不住。
斬下冷绾手臂的那個胡奴被陸玉攔腰截斷。
怒意滔天,恨意滔天,陸玉幾乎沒了意識,“我殺了你們!”
“我殺了你們!”
剩下的胡奴士兵見同胞死狀,已有畏懼,咬牙沖上,與陸玉決戰。
片刻後,陸玉滿身是血,望着滿地的屍首,忽然迷茫。
桓回舟抱着冷绾和她的斷臂哭泣,怒斥陸玉,“你發什麼呆!”
陸玉回神,忙背起冷绾,撕下一塊下擺布料,将冷绾結結實實紮在自己背上。
而不遠處,步夜的身形漸近,望見陸玉他們。
“殿下,又來了一波人追我們,那個兜題王子今夜不打算放過我們!我甩不開他們,他們馬上要過來了!”
三人擡腳便跑。
桓回舟抱着冷绾的斷臂冷靜道,“她必須馬上治療,否則她的胳膊就廢了,更可能沒命。”桓回舟腳步發軟,栽了一下,身上掉出個東西。
夜色深,他摸索着從枯葉堆中扒出來,是一支金哨。
“桓公子,快起來。”步夜回頭扶桓回舟,“再不走胡奴人就追上來了。”
桓回舟踉跄着爬起來,如抓住救命稻草,毫不猶豫,吹響了金哨。
步夜大驚,“不要吹,會更快的引來胡奴人的!”
桓回舟鼓足了勁,金哨細長而尖銳,刺得人耳膜震蕩。
陸玉大喊,“你在幹什麼,會把人引過來的!”
“咻咻……”金哨聲不斷,已經激起林中沉睡的飛鳥。遠遠地,已經有人追過來,成對的火把亮在他們身後。
“他們在那邊!追!”
“我殺了你!”陸玉已難以克制情緒,亦難以理解桓回舟的做法。
三人腳步不停,桓回舟不斷地吹哨。
倏而,有馬車聲漸漸逼近。很快的速度。和胡奴人追過來的方向不一樣。
一隊人馬在陸玉一行人面前,停下來,陸玉繃緊了神态,額上汗流進鬓角。
“小公子。”車上侍衛下車,桓回舟從陸玉身上解下布條,把昏迷的冷绾擡到車上。他踏上車,回首對陸玉道,“我留給你幾個人,但你不能跟着,會連累我們。我會盡快把她送回大魏,否則這裡的醫師治不了她的胳膊和性命。”
他遮上車簾,駿馬踏塵,很快消失在林中。
“聽侯使君差遣。”侍衛們望住了陸玉,等候她的凋令。
一晚上的大起大落,陸玉心中唯有恨。
她滿身血污,凜冽月色下半明的臉如地獄惡鬼羅刹,劍指前方逼近的人群。
“一個不留。”
“喏!”
……
……
天将要亮了。
屍首遍地,血染枯葉林。
野鴉撲棱着翅膀逃出密林,難以承受沉重的血腥黏膩。
桓回舟帶來的近衛在殺盡追兵隊伍後趁夜色離開。
那是桓回舟外出的最大殺手锏。他前往車師時,桓烨便給他做了十足十的準備,應對各種突發狀況,沒想到全部用上。
陸玉靠在寬大樹幹上睡了一夜,步夜靠着她的肩膀睡了一夜。
她醒來時,步夜還沒醒。
清晨的林中潮濕而黏膩,混着滿地缭亂七零八落的屍體,有種将要腐爛的味道。
陸玉睜着眼,布滿血絲的眼睛幹澀,空蕩蕩的疲憊恐懼席卷全身。
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下來。
回過神後,昨夜的一切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她終于抽泣起來。
步夜被陸玉身體的抖動震醒。
他揉揉眼睛,看到陸玉失控的情緒,也紅了眼睛,帶了哭腔,“殿下……”
陸玉哭不出聲,大口呼吸,大顆大顆掉眼淚。步夜在她身邊也跟着哭,用自己的袖子擦眼淚。
良久後。
東方既白,日光照到林間,照到陸玉二人身上,驅散濕寒之氣。
陸玉慢慢擦幹眼淚,扶着樹幹站起來,遞給步夜一塊幹淨的布巾。
“我們回驿站。”
二人沒有就着一身血便直接回,在林中尋了處小溪洗幹淨臉,扒了胡奴兵裡頭幹淨的衣服穿上,返回王城内。
複回驿站,僅僅一夜,仿佛恍如隔世。
陸蕭的所有部下這幾日已經全部送出城,桓回舟包下的驿站冷冷清清,不似當日熱鬧。
堂倌認得陸玉,見陸玉回來,掏出個縢囊交給陸玉。
“這是桓公子讓我交給您的東西。”陸玉道謝接過。
和步夜回房,陸玉展開縢囊中的布條。是桓回舟的留信。
他已經連夜和冷绾出城回返出長安,途中帶了最好的醫師全程看護,他要盡全力保住冷绾的手臂,讓陸玉放心,冷绾很安全。同時也告知她,他不在,很多事情隻能靠陸玉自己,隻留了一筆錢給她,讓她記得還。
陸玉看完布條後,稍稍有些許安慰。至少有桓回舟在,冷绾不會再有問題。
現在,陸蕭和江展還在胡奴手裡,她要去救。
肚子不知何時響的,她自己也沒聽見。步夜端了飯菜上來,“殿下,吃一些吧,吃了才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