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樓儲慢慢吸氣,閉上了眼。
陸玉氣極,狠狠将老胡王摔在王座上。
哪怕當下所有人的命握在她手裡,但她不能把事做絕。
物極其反,得不償失。
她眼眸轉向未在籠中,身上鎖滿鐵鍊的兜題。陸玉給步夜使了個眼色,步夜走近王座,遞給陸玉一個木哨,他在一邊,看好兜樓儲。
陸玉步下王座台階。
她牽起兜題脖頸上的鐵鍊,将他牽出闊海殿。
“嘩啦啦”鐵鍊聲清脆而清晰,經過每一位宮人眼前時,宮人們都慌張低下頭,不敢堂而皇之地看王子被羞辱。
“哎……”兜題被陸玉拖着,“你要帶我去哪?你要殺便殺,别這麼磨叽。”
到了一處空地,四下無人,陸玉看着他道。
“我知道你,胡奴右賢王兜題。”
“如何?”
“疏勒之圍你緊咬着陸蕭不放,無非就是為了軍功。而你已經是王子,榮華無極,想來,你要的不僅僅是軍功,更是軍功帶給你的地位和好處。”
“現在左賢王一職空缺,你是王位最有力的競争者,可兜樓儲始終沒有封你為左賢王,你難道不恨嗎?”
兜題神色冷肅,眯着眼冷冷一笑,“你想挑撥我和父王間的關系?”
“我說的是事實嗎?”陸玉反問。
兜題不語。
“我可助你登王。我會幫你演一出戲,我作為惡人幫你除了兜樓儲,你揚大旗,替你父王報仇,這樣在外人眼中,你便是拯救車師的大英雄,王位合理,無人敢質疑。”
兜題眼珠微轉。“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有的選嗎?”
兜題言語微滞。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我幫你稱王,要麼等死。同樣一套說辭我換其他人去策反,并且在你兄弟姐妹面前添油加醋,讓他們上位後,第一個殺了你。”
兜題面目扭曲,“呵……呵呵……你可真是個聰明的畜生啊……”他眼色笑意漸深,“你們大魏人都這麼嘴皮伶俐嗎?那個差點被我割掉鼻子的人和你還挺像……”
陸玉要一個肯定的答案,“做,還是不做。”
“做。”
“第一件事,幫我找一份多年前兜樓儲和大魏人的通信信件。”
昆侖宮室老胡王的寝宮和平日辦公的居處。
兜題帶陸玉進來時,驅走了宮内的所有人。
“這裡便是父王的寝宮和書房,這些年他老了之後,沒什麼事經常待在自己的寝宮裡,如果涉及他自己的重要東西,一定會放在離他最近的地方。”
“看來你也經常揣測你父王的心思。”
“怎能不猜?”兜題笑,“老東西吊着我這麼多年也沒給個正式名分,我總得知道他在想什麼,會不會對我有利。”
“當真是父慈子孝。”她狠拽一下兜題脖子上的鍊子,“你也别閑着,給我找。”
兜題慢吞吞地翻找。
陸玉往書房那邊去,仔細查看存放竹書冊案的位置。她背對着兜題,一個書格一個書格,仔細查看。
兜題捧起拖在地上的鍊子,慢慢往書房去。
“咻咻——”
尖銳木哨音灌入耳内,兜題身體劇痛猛烈翻湧,拿不穩手中的大硯台,抽搐着倒在地上。
陸玉轉身,停了口哨聲,淡淡俯看着他。
兜題咧嘴笑,“跟你開玩笑的,你看你……”
他作勢要爬起來,忽而盤緊了鐵鍊要去纏陸玉的腳踝拉倒她,陸玉旋身靈活一跳,口出哨音,兜題又痛苦着蜷緊了身子。
“呃啊啊……”他痛苦嘶喊。
陸玉含着口哨沒有再吹,蹲下身看他。
兜題滿頭大汗,唇色泛白,閉了閉眼。
“别玩這些了,有意思嗎,純找苦吃。你玩不過我的,我會玩死你。”陸玉伸手扶他,“快起來吧,還得給我幹活呢。”
兜題緩了緩,伸手要扶陸玉的手,眼神一變,雙手拉緊鐵鍊要套住她的脖子抓她的臉。
“咻咻——”
“呃啊啊啊……”兜題在地上打滾掙紮。
陸玉隻稍做教訓,便立刻停了哨聲。
她站起身,踢了踢兜題。“你沒完了是吧。”
“再不老實,我就挑斷你的手筋腳筋。”她轉身,繼續尋找書信類的冊案木牍,“一個廢人怎麼會有民衆的擁護稱王呢……”
兜題深吸一口氣,支着身體站起來,低聲道,“你給我等着。”
她拽過兜題的鎖鍊,站在墊高的木幾上居高臨下的望着他,“你給我聽好了,我沒時間陪你在這磨蹭,半炷香時間若是再找不到我想要的,我就廢了你,換你其他的兄弟姐妹來。猜測王的心思的人絕對不止你一個,總有人能猜中。你不是唯一。”
兜題眼色掠過陸玉,終于笑了,“你倒是不擇手段,我喜歡你。”他未再多言,轉身往書架的盡頭去,轉動了架子頂上的金牛頭。
密室在眼前緩緩展開。
“這裡大概放了他不能見人的東西,你自己找吧。”
密室不大,内裡仍是一個書房的樣式擺布。陸玉胸口劇烈跳動,翻檢着書架和書冊,她碰倒書案邊堆積的紙質書,書冊揚揚灑灑掉了一地,夾在其中的信紙落了出來。
陸玉手一頓,俯身去拾,将那一張張陳舊的信紙撿起來。
她極緩地翻閱着,咬緊了嘴唇。她将所有信紙揣在懷裡。
陸玉起身走向兜題,“第二件事,放了陸蕭和江展。”
兜題深吸一口氣,“來人。”
兜題吩咐下去,帶二人來王宮。
陸玉牽着他的鍊子,往闊海殿去。
今日風晴日暖,陸玉隻覺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