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安梁王府内。
朱門前重兵仍在把守。
樊長禦帶人前來,送日常必須的飲食。
“樊長禦,勞煩了。”陸啟接過樊長禦帶來的東西,心下也挂記着事,“我三弟還沒有消息嗎?”
王府消息閉塞,陸啟隻能通過偶爾來送東西的人打探外面的消息。
樊長禦搖搖頭,“上次淮安王主動請纓前往武威,收攏殘餘軍心,交接查清那邊的事宜,至今也未見淮安王有傳消息回來。”
“安梁王殿下,更是,沒有任何消息……”
“我知曉了。多謝。”
樊長禦不忍心,但又無可奈何。
“雖說前些日子回來些陸校尉的舊部,也向陛下奏明,但是當下陸校尉始終未回,主将未歸,難服天子心呐……”
她歎氣,“如今隻剩十日了,從車師回返長安也許得十幾天路程,梁王他……唉……”
陸啟無奈笑笑,“人各有命。若一定要用性命填補才能讓陛下安心,陸啟甘願受死。隻是……”他望向家裡人卧房的方向,分外無力。
……
距離大魏邊境的驿站。
風沙持續了三天。
極端天氣,難以行人馬。
第四日,風沙終于散去。一衆人整裝,速速駕馬回返長安。
江展吩咐下去,飛鴿傳書,在沿途各站給陸玉備下五十匹快馬,每一站便輪換新馬,用最快的速度趕往長安。
距離陸玉和女帝約定的時間還剩七日了。
陸玉一衆人緊步疾行,不分晝夜。
日更月移。
……
還剩三日。
……
衆人大腿已經磨出淤青,連吃飯的時間都在馬背上。風沙砺面,刮擦着每個人的胸口。
陸玉再次跑死兩匹馬,再跨馬,再疾馳。
————
限期最後一日。
長安城内,仍然沒有安梁王入城的消息。
女帝端坐在建章宮内,直到最後一日的滴漏聲盡。
她望向宮門外的漆黑夜幕。
限期結束了。
……
樊長禦帶着诏令進入王府時,陸啟已經帶着一衆人在庭院。
盡管多有不忍,樊長禦終是帶着任務而來。
“制诏禦史。”
“戊己校尉陸蕭投敵叛國,安梁王期限已至,人猶未歸。着陸王府滿門,枭首棄市,今日而行,以警上下!”
話音剛落,府内上下一片絕望的哀嚎痛哭。已至末日。
事已至此,陸啟平靜接過诏令,深深伏地叩首,“陸啟,接诏。”
押送犯人上刑場的事由廷尉府執行,樊長禦離開後,廷尉府的人入府來,給陸啟飛煙善舟三人戴上鐐铐,将其帶上了牢車。
這些日子囚在府内,善舟對于死沒什麼概念,直到上了囚車,她戴着鐐铐的手開始發抖,細微地當啷作響。
“二叔……我,我怕……”
“别怕……别怕,我們都在一起……”
“三叔呢……三叔怎麼還不回來……”她恐懼哭出聲,“我爹呢,我娘呢……嗚嗚嗚……”她靠在陸啟肩頭嗚嗚哭泣。
陸啟安撫着拍她的背,“飛煙,你怎麼樣……還難受嗎?”
飛煙狀态一直很差,被人扶上的牢車,剛剛又吐了一回,斜靠在角落閉目,面色憔悴,腹中時不時泛酸水卡她的喉嚨。她勉強睜開眼,“沒事……”
陸啟攬過她的肩,“别怕,我們在一起。”
“嗯。”她無力地靠在他懷裡,閉目平緩身體的不适。
送往刑場的路上,路人皆側目噤聲。
在民衆眼裡,陸家出了叛國賊,處死全家,理所當然。
沒有人為之可惜,憎恨的話亦說不出,賣國賊不在此,連累了全府。
王府到刑場的路不算遠。已是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刻。
抵達刑場,陸啟三人被架上刑台。
方才尚有日頭的天慢慢隐去,烏雲漸聚。
三人跪伏着,脖頸被鎖在枷内,鐵鍊當啷啷的拉動聲,人頭之上,緩緩懸起鋒利巨闆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