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籌備的匆忙,皇帝逼得緊,東拼西湊,連夜趕工才布置好場地。
兩家世仇人盡皆知,世仇要結親家,百姓新鮮不已,壯着膽子守在街邊看熱鬧。
國師府和肅王府皆為朝廷重臣,婚禮自然不能寒酸。龍椅上那把劍懸着,不和諧也得笑臉相對,倒也暫時緩和了敵對的氣氛。
大婚當日,周殊歲子時便被折騰起來,換上金銀絲繡縫的嫁衣,戴上金冠玉钗,金流蘇垂在她的細肩,紅蓋頭隐下精緻的面容,狐毛貼上紅帛搭在背上,為她擋住不少寒意。
迎着鳴樂聲,一步一步走向花轎,即将踏入的那一刻,她停下,一種遲來的不安湧上心頭,在天潢貴胄下,任何人都是犧牲品。
睫毛貼緊下眼睑,淚珠滑落,藏于喜慶之下,終于,她毅然坐了進去。
新娘上轎,奏樂聲配合響起,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肅王府去。
行至半路,該換由肅王府的樂隊迎送時,人馬浩浩蕩蕩停下。
“咦——奇怪。”
随行媒婆嘟囔了幾聲。
接憧而至,百姓竊竊私語的議論聲憤起。
“新郎官怎麼不來接新娘?”媒婆大聲喊道。
她從業多年,從未見到這麼怪異的夫妻。大喜日子,派别人來接親,不顧及新娘顔面。
“兄長這幾日突發惡疾,嘔吐不止,恐不能來接嫂子。故由我帶嫂子回府!”
溫祈禮的庶弟溫衡聲音洪亮,卻帶着無奈。
下一秒,轎子門簾揚起,喜慶的紅蓋頭一把被扯下,絕美的容顔出現在大衆眼前。
衆人觸及此。皆倒吸一口氣,屏住氣,看熱鬧。
周殊歲:“世子身體不适,我應當理解。古法有規,禮法有律。夫妻應同行,同跪,同拜,則禮成。世子不在,我便騎馬去吧,坐花轎于禮不合。”
說罷,不顧媒婆反對,幹脆利落地上了倆就近的馬匹,腳上使勁颠了幾下,見還穩當後,雙腿一夾。
“駕!”
女子策馬奔跑,柔軟如水的喜服随風畫起波浪線,在空中形成一道靓麗的風情線。
衆人反應過來後,那抹紅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無一不驚訝。
溫婉賢淑的國師之女竟會禦馬,這可是女中典範,不愧是少時便驚豔京城的天才少女!
“籲——”
馬停在肅王府門,高牆圍繞,青磚碧瓦,一路挂着鮮豔的紅絲綢,朱紅色的大門敞開,連平日叫人害怕的兩座石獅子也帶着紅圍脖。
府内下人正百般聊賴的守在門口,見一人前來,剛要呵斥,瞧她一身喜服,心中一驚,慌忙上前行禮:“奴才參見世子妃!”
周殊歲依稀記得上次騎馬還是兩年前去儋州,但眼下沒時間悠哉,她翻身下馬,理順衣襟,氣息有些不穩:“世子呢?”
奴才回:“世子在府内養病。奴才可引您前去。”
周殊歲點頭,沉重的喜服仿佛在她身上輕如羽毛,她步伐越來越快,如果此時可以閃現過去,那麼她立馬就會出現在他的房間。
因為她要喊溫祈禮起來拜堂,管他真病假病!
“砰——”
她稍稍用力踢了一下,環顧四周,内間淡淡的藥香彌漫在空中,溫祈禮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如雪。
周殊歲冷然,毫無憐憫道:“死了沒?”
幾日不見,兩人的關系更加冷淡,溫祈禮漆黑的雙眸劃過一絲諷刺,對于周殊歲直接上門逼問,他不意外。
在他心裡,周殊歲就是一個表裡不如一的人。
一想到那日眼前這個狠毒的女人扒在他的身上撕咬、親吻,胸口頓時湧起惡臭的氣味。
“嘔——”
男人半躺在床上,白皙的臉與烏黑的發絲形成強烈對比,好一副我見猶憐的病美人。
周殊歲嗤笑,移開視線,也不管他回不回答,自顧自道:“這場婚姻是你一手制造的。失敗的後果很慘重,你我都知道。我謹遵天命,是給你肅王府面子。那麼我國師府的面子,你能配合一下嗎?”
“你把臉遮起來……”
溫祈禮虛弱地伏在床邊,眉擰成川。
他見不得女人的臉,就像腦海裡幕幕場景揮之不去似的,不斷沖擊着他的感官,讓他一直反嘔。
周殊歲咂舌,眸子泛起危光:“既然你不配合,那就别怪我!”
音落,雙手成掌,嘴裡低念幾句咒語。旋即,一張黃符劃過房内,徑直飛向床上的男人,落在他的後頸。
這是家族古術——聽話咒,中咒者會聽施咒者任何命令,除非他自制力強大,強行破除。
很顯然,溫祈禮目前沒有這個本事。
她勾唇,沉聲命令:“起來換喜服。”
下一秒,男人鬼使神差的起身,給自己穿上衣服,可他的臉色卻黑的可怕,若此刻身邊有把劍,他定能手起刀落砍下歹人。
肅王府正院大廳,肅王和肅王妃端坐在主位上,面無表情的臉上不見喜悅,反而王妃的臉上滿是愁容,細看她的眼眶紅腫。
京城叫的上名号的朝廷命官,盡數抵達赴宴。國師府和肅王府,一位是皇帝眼前的紅人,一位是皇親國戚。
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不過來。
一炷香後,奏樂聲起,敲鑼打鼓,喜氣沖天。
一對新人牽着紅綢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禮官立于一側,尖聲喊:“新人入内……跨火盆……一拜天地……”
……
成親順序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最後兩個字“禮成”出現,新娘被送進婚房。
紅燭高燒,喜帳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