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來的,還是今天來的?”
周殊歲嘴唇張合,胸口忽湧一股躁意,胸腔顫動,毫無血色的臉霎紅。
小順子連忙倒了一杯熱茶,遞給自家主子。
熱水順着喉嚨散發至身體各處血液,安撫了難受的肺,隻是臉色還是過于虛弱。
“今早。”溫祈禮柳眉微皺,“熱症退下去了?”
邊說邊拿開湯婆子,它的暖意似乎讓疼痛更加劇烈了。
周殊歲上前遏止,掌心的溫度灼人皮膚,暖與暖的碰撞炸開火花,床上的溫祈禮瞬間像靠近可怕之物,下意識往床裡邊縮,他的力道帶着全身沒什麼力氣的周殊歲往前傾斜,腳下失力,栽近床榻,與他撞了個滿懷。
“你亂動幹什麼。”她語氣不耐。
溫祈禮頭頂的發絲豎了起來,整個人的狀态比她更急躁,“你身上太熱了,離我遠一點。”
小順子準備上前扶起自家世子,正常溫度的手指碰上她的那一霎,幾乎要彈跳開來,“世子,您身上怎麼燙!”
語罷,欲扶起她的手轉換方向,将人翻轉至正面朝上,替她脫下厚重的狐裘以及靴子,捏着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世子,您等等,奴才快去請府醫!”
床上一男一女互相看了看,大眼瞪着小眼,相顧無言。
該死的小順子,幹了什麼混帳事!
上一次“好客來”發生的場景閃現到腦海,溫祈禮一臉難言,舊傷未去,新傷襲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如鲠在喉,臉色青紫。
“你要敢吐我身上,我會讓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周殊歲心裡有種預感,下一秒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突然,房間内傳來世子的怒吼聲,“來人!給我進來!”
外面風酷酷吹,裡面一聲如驚雷乍現。房内頓時亂成一鍋粥,等全部收拾好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冷風夾雜着新鮮空氣吹散每個角落的異味。
府醫瞧半天,神色古怪道:“啟禀世子,從脈象看瞧不出任何異樣。”
低頭半天,頂上沒有動靜傳來,他偷偷瞄了一眼,又連忙低下頭。
周殊歲盯着床上熟睡的人幾秒,遣散房内衆人,獨留春桃一人在内。
“春桃,世子妃月事可來?”
腹痛是月事臨近的症狀,但嘔吐、暈倒是體寒很嚴重的女子才會有的,她記着自己沒有嚴重到如此地步。
春桃:“回世子,起初奴婢也以為小姐的月事來了,但方才換衣服的時候發現,小姐身子幹淨的。”
雖然讨論的主人公不是自己,可月事是女子的私密事,這般直白的去說,讓春桃的臉有些紅。
周殊歲心裡想着事,沒注意她的反應,良久,随便打發了她,便自行坐在床邊,直至溫祈禮醒來。
骨頭松軟,沒有力氣,他艱難的向枕頭上邊壓了壓,向來富有光澤的紅唇沒有血色。
“周殊歲,這個會來幾天?”
男子對這個一竅不通,既然碰上了,隻能忍了。
誰讓......唉,隻覺得造孽。
“你是不是碰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中毒了?”
譬如在東宮。
有了剛剛的教訓,這次溫祈禮縮在床的最裡邊,盡量離周殊歲遠一點。
“沒有,從小我的身體被毒藥和解藥雙管齊下,一般傷不了我。”
周殊歲:“......”
他是不是忘了,現在是她周殊歲的身體。
随即,她道:“善意的提醒你一下,現在你的靈魂已經脫離你百毒不侵的身體了。”
這下換溫祈禮無語了,他捂着小腹:“你意思是,這麼疼的腹痛是因為我中毒了?”
周殊歲的喉嚨發出認同的聲音,窗戶還在通風,整個房間涼飕飕的,她攏緊披風,撂下一句:“梳妝台抽屜裡有百靈丸,應該可以解毒,讓春桃拿來給你服下。”
然後,長腿一邁,走兩步停下轉頭,回到床沿邊,從溫暖的狐裘下顫巍巍的伸出手,替他壓緊肩旁上有縫隙的被子,随後心滿意足地離去。
嘴裡小聲嘟囔:“自己的身體可不能受寒。”
溫祈禮不明所以,感受着被子下不斷産生的熱意,煩惱地像剛出生的嬰兒般咕蛹幾下,掙開一角,感受鑽進被窩的涼意,心滿意足的繼續躺着。
......
之後的幾天,風平浪靜,陳雄之死的真相被太子公布與衆。
太子向皇帝複命,“父皇,兒臣已經處死真兇,已還表弟夫妻二人清白。”
皇帝“嗯”了一聲,上前扶起他,目光沉甸甸,問起幾日前東宮發生的事:“太子可怪朕?”
經過幾日時間的沉澱,太子也把這事辦的漂亮,遺存的懷疑也消失不見。
太子迅速跪地:“兒臣惶恐,父教子,天經地義,兒臣能理解父皇的用心。”
“嗯,你能明白就好。你是朕的嫡子,該是你的都會是你的,不該是你的,永遠都不會變成你的。把這句話牢記在心上,不可做出有損皇家顔面的事情。”
一字一句如同錘子砸鐵,擊擊打中正中心。
太子低着頭,嘴唇崩成一條直線,他明白,這是父皇在警告他。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行了,你起來吧。”皇帝背手站立,虛扶他一把,“除夕不日便來,祭祀的事情籌備的怎麼樣?”
每年除夕後兩天,是給先列祖宗上香的日子,隆重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