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回家的輕松不同，這一次，淩霄在感受到路銘一緊繃的情緒後，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緊張起來。

不過當穿梭車緩緩降落在統帥府前庭，映入眼簾的卻是秦戟一身運動裝，甚至還戴着頂草帽，正半蹲在花圃邊給花施肥的場景，那股緊張感瞬間轉化成了詫異。

“秦長官居然親自幹園藝？”路銘一低聲湊到淩霄耳邊，“就算不像Jasper那樣鋪張地雇人類園丁，好歹也用個家政機器人吧。”

“父親一向不喜歡家裡有陌生人，家政機器人倒是不缺。”淩霄帶着他走到大門前，在人臉識别裝置前停下。光幕掃描過後，門鎖随即解鎖。這才注意到，庭院中央的噴泉景觀也悄然更換了，不再是僞裝成海豚形态的粒子炮，而是一組浮光水幕雕塑，柔和得像夏日幻影，顯得既溫馨又别緻。

“回來了？”聽見腳步聲，秦戟站起身來，摘下草帽，眉頭皺着，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像是例行檢查又像在權衡什麼。

“爸媽呢？”淩霄回握了一下路銘一的手，像是在無聲安撫。

“秦長官，打擾了。”路銘一主動打招呼，語氣誠懇。

秦戟手上還戴着沾滿肥料的勞務手套，空氣裡隐隐有股生物酵素的氣味。他“嗯”了一聲，算作回應，然後低頭繼續給一簇蝴蝶蘭松土，“爸一早就在廚房張羅了。媽和秦戈出門逛街，還沒回來。”

“那我們先進去放東西。”淩霄也不多寒暄，拉着路銘一穿過前廊，一路走進别墅内部。

才踏入玄關，一股馥郁的炖菜香味便撲鼻而來，混着炒香根葉的微甜氣息，還有隐約的辣椒和發酵豆醬的刺激感，讓人下意識吞了口口水。

“爸！”淩霄揚起嗓子，“我回來了，還有小銘也一起來了！”

廚房那頭傳來鍋鏟翻動的聲音，緊接着是一個渾厚而有力的聲音帶着笑意喊道：“回來啦！”

聲音未落，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便探出頭來。他穿着深色圍裙，袖口挽得高高的，掌勺的手還握着一隻大湯勺，熱氣從他身後騰騰升起。

這就是老統帥秦青川。

雖已年近七十，但在這個星際時代，這不過是剛剛步入老年的階段。他退得早，倒也不是身體不濟，隻是樂得讓長子早些挑起重擔，如今安居在家，反而多了幾分随和的親切感。

“你就是銘一？”秦青川上下打量着他，眼神沉穩但不帶絲毫壓迫，語氣卻帶着難得的調侃，“婚禮的轉播裡還真看不出來，真人比鏡頭上漂亮不少。啧，真是便宜我這個不成器的小兒子了。”

“是我，您好。”路銘一上前微微鞠躬，臉上帶着難掩的拘謹，但語氣真誠。他聽得出，老統帥這句話裡透出的，不隻是對自己的認可，更是對淩霄的寵愛。

“别那麼緊張。”秦青川擺擺手，笑着揮了揮手裡的湯勺，“你們路上辛苦了，先歇會兒，飯馬上就好。”

說完他便轉身回了廚房，鍋裡的香根禽肉還在咕嘟嘟地炖着，熱氣氤氲，香味濃郁。

“要不要我帶你參觀一下？”見父親不再在場，淩霄便湊上前摟住他的肩膀，嘴角揚起一點不易察覺的得意，“這棟别墅我自己都沒住過幾次。每次回來都不一樣，誰知道我哥又改了哪兒。”

說着，他在路銘一耳邊輕輕吻了一下，語氣帶着笑意：“就說我父親很好相處的，你不緊張了吧。”

說着，他将行李往樓梯口一放，拉着路銘一往樓上走：“帶你看看我的房間。”

路銘一注意到沿牆的相框裡挂着不少舊照片，淩霄小時候在泥地裡摔倒的瞬間、秦戟身穿學員制服站得筆直、秦戈在廚房抱着一隻體型誇張的貓，還有他們一家人在花園裡燒烤的合影。照片都不是很正式，卻真實而溫暖。

“到了，”淩霄推開走廊盡頭的一扇門。

卧室比路銘一想象的小一些，但打理得非常幹淨。淡藍色的床單和同色系的窗簾讓空間顯得安靜，書架上仍整整齊齊擺着一排排模型和奇形怪狀的小玩意——有些是舊版星艦模型，有些是不知從哪兒撿來的石頭，窗台還留着一個小型植物箱，裡面的常青蕨顯然有人在細心照料。

“這些是你小時候的收藏？”路銘一走過去，指尖輕輕拂過一隻帶着刮痕的舊太空艙模型，語氣裡透着幾分驚喜，“居然保存得這麼好。”

“對啊，其實也沒多少。”淩霄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書架上除了星艦模型和玩具，就是些舊漫畫和圖冊，正經的理論書一本都沒有。他嘀咕着：“這書架看着太沒文化了，早知道就從父親書房拿幾本裝裝樣子。”

“我覺得挺好的。”路銘一掃了一眼那本封面磨損的《銀河戰艦物語》，嘴角勾着笑意，“看來你小時候就立志要開飛船。”

淩霄聽得發笑，拉住他往外走：“走吧，咱們還是先下樓，一會兒母親和秦戈就該回來了。”

“哦，好。”路銘一應着，目光卻還在那一排舊書和模型上流連，像是看見了某個遙遠年代的淩霄。

下了樓，廚房那邊香氣更濃，客廳寬敞整潔，幾處角落還擺着編織靠墊和靠背毯，随意卻不淩亂。

“要不要幫你父親布置一下餐桌？”路銘一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