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你來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淩霄笑着搖頭,“而且還有好幾個家政機器人圍着他。平時就兩個人在家,也不做這麼多菜,今天是特别安排。”
他們正說着,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熱鬧的說話聲。
“為什麼不讓商店送貨上門?非要親自搬這些,母親要是累壞了怎麼辦?”是秦戟的聲音,依舊一闆一眼,像在訓話。
“你不懂,這就是逛街的樂趣。”清亮的嗓音帶着笑意,是秦戈,“你才别再給花澆肥了,再燒死一片,我下次不幫你帶新種子了。”
“這些都是給淩霄和路銘一買的?他們住第九區,奧西裡斯的商品都是從那兒運來的,用得着在這買麼?”秦戟顯然在檢查她的購物袋。
“就買,就買!”秦戈毫不退讓,忽然發出一聲誇張的叫聲:“媽,他打我!”
淩舟荷的聲音很輕柔,路銘一隔着厚實的門闆沒聽清她說了什麼,但秦戈下一秒就得意地笑出聲來,而秦戟則明顯氣勢一弱:“好了好了,我不動你了。”
上一次見面後,路銘一原本對淩舟荷并不算緊張。可還沒來得及醞釀情緒,玄關那頭就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喚。
“你們到這麼早!”秦戈手上還提着幾袋包裝袋,風風火火地撲了過來,幾乎是跳着給兩人來了個大大的擁抱,“有沒有去後院看看新弄的寵物園?養了好幾隻兔子還有熱帶魚!”
“還沒,”淩霄笑着回抱了她一把,擡頭看向随之進門的女人,“媽。”
淩舟荷脫下外衣,動作不緊不慢,唇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嗯。”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卻并未多停留,仿佛這次他們攜手歸來,隻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探親。
路銘一站在淩霄身邊,有些躊躇地張了張嘴:“淩……”
按人類婚姻傳統,叫“阿姨”未免顯得生分,可“媽”這個字眼,卻又卡在喉嚨裡,怎麼都吐不出口。
淩舟荷卻主動走向沙發,脫下披風,像是察覺了什麼似的,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叫阿姨就好。”
她身旁的秦戟動作利落地接過披風,順手挂好,聞言卻皺起了眉:“母親,您這話要是讓外人聽見,還以為咱家兒媳婦管婆婆叫阿姨呢,也太不像樣了。”
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代理統帥,而不是淩霄的哥哥。
淩霄忙往前一步,想打圓場:“媽,我——”
話還沒說完,秦戈已經不耐煩地擺擺手:“别聽我哥的,銘一你不用緊張,怎麼舒服怎麼來,有些人真讨厭,在家還擺臭架子。”
她話音一落,路銘一心頭那點緊繃倒真松了些,沖淩舟荷點頭緻意:“阿姨,您好。”
淩舟荷看着他,眼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味,最終隻是輕輕颔首,沒再說什麼。
餐廳不大,長桌上已經擺好了一整桌豐盛菜肴,香根禽肉的濃香中混着幾道典型的諾瓦家常菜,風味奇特,卻沒有一點距離感。燈光柔和,像是特意調低了色溫,讓整個餐廳顯得格外溫暖。
秦青川端着最後一道湯走出來,笑容滿面地招呼大家入席:“快來,趁熱吃,今天難得人齊。”
“爸,你做這麼多菜幹嘛啊,”淩霄一邊拉開椅子,一邊低聲抱怨,“又不是過年。”
“銘一第一次來家裡,這點算什麼。”秦青川挑了挑眉,朝路銘一看了一眼,語氣親切随和,“别拘束,想吃什麼就吃,吃不慣的給淩霄。”
“是,謝謝您,伯父。”路銘一禮貌應下,餘光卻落在主位左側的淩舟荷身上。她神情溫淡,安靜地夾了一口菜,自始至終沒有和秦青川說上一句,甚至連目光都未曾交彙。
“這道炖菜是我爸的拿手好戲,”淩霄湊過來,低聲笑着在路銘一耳邊說,“小時候我跟秦戈總是搶,不過她手快,我總搶不過。”
“那是你反應太慢。”秦戈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給自己添了一勺,“說起來,你小時候可愛哭了,煩死了。”
“我哪有。”淩霄嘴上反駁,眼神卻帶了點拿她沒辦法的笑意。
秦戟始終默默吃着飯,動作一闆一眼,既不像秦戈那麼熱鬧,也不像秦青川那般健談。他隻是安靜地将一道素菜推向淩舟荷那邊,語氣溫和得幾乎聽不出情緒:“這道沒放胡椒,母親可以多吃一點。”
路銘一看着他們一家人之間看似稀松平常的互動,心中卻慢慢生出一份感慨——原來淩霄的性格不是偶然,在這樣複雜的家庭關系中,也難怪他那麼沒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