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人這麼齊了,”秦戈放下筷子,眼睛一亮提議道,“哥,明天你讓嫂子帶兩個侄子一起來,我們拍個全家福吧。”
淩霄和路銘一都怔了一下,不約而同地看向彼此。而秦戟和秦青川則幾乎在同一時間,将視線投向了餐桌另一側的淩舟荷。
“等戈戈也把另一半帶回家,才算真正齊了。”淩舟荷輕聲道,神色清冷,卻幾乎沒怎麼動筷子,除了秦戟或秦戈特地為她夾過來的菜,其餘的都隻是象征性地碰了幾口。
“媽,我還沒玩夠呢,再說你真舍得把我嫁出去啊?”秦戈嘟起嘴,半開玩笑地撒嬌,語氣裡全是黏人的親昵。
淩霄卻沖着秦戈擠眉弄眼,像是在問她:“你和阿爍的事難道連母親都瞞着呢?”
而坐在他身旁的路銘一,卻悄悄低下頭,輕輕咬了下唇。他很清楚,淩舟荷并非對淩霄毫無關心,隻是那份關心,總像是被層層理智包裹着,從不顯于言表。哪怕是在家裡這樣安全又溫馨的所在,她也始終冷淡克制。
她對秦戈的回應自然親昵,哪怕是不懂事的言語也能得她輕聲安慰;對秦戟雖算不上親密,卻也流露出習慣性的熟悉。唯獨對淩霄——她的親生兒子,從頭到尾,竟連一句溫柔的語氣都舍不得給。
路銘一沒有權利評判别人的家庭,但那一瞬間,他竟莫名覺得難過。而淩霄則一副早就習慣了這種狀态的模樣,更讓路銘一心疼。
淩舟荷接着朝秦戟點了點頭,輕聲說:“既然這樣,就讓他們回來一趟吧,也有段時間沒見了。”
“好,我來安排。”秦戟立即應聲,“時間就定在午飯後。攝影師我讓新聞部的傑斯卡出面,技術和保密都不用擔心。”
飯後,秦戟叫淩霄上樓,說是要交代公事。
“你這次去諾瓦星,除了接受治療,還有别的任務?”他看着弟弟,眼神犀利,不容辯駁。
畢竟,淩霄的假條是他批的,沒有哪個細節能逃過代理統帥的眼睛。
“有,”淩霄坦然承認,倒也不怕他,“不過我想先知道,就職典禮那天對我開槍的人,現在是什麼情況?”
那件事當時轟動一時,但随着風波壓下,後續處理卻再未公開,連他自己也被排除在外。
“不會被你判死刑了吧?”淩霄盯着他。
“死刑?”秦戟冷笑一聲,“那也太便宜他了。”
事實上,按阿斯澤拉星系的軍法規定,在公衆場合實施恐怖襲擊确實可能判死,但這次雖有重傷,卻無平民死亡,且目标明顯是淩霄與路銘一,嚴格來說并未構成最高量刑。
“其實——在我和阿爍前往第九區前,我就收到了匿名威脅郵件。”淩霄頓了頓,還是決定不再隐瞞,“信号源來自諾瓦星某處,但隻出現了一次,之後就像蒸發了一樣。”
秦戟神色微動,皺眉不語,似乎在消化這個消息。
“你現在才說?”他語氣壓低,像壓着火,“就為了演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
“不是。”淩霄也收起玩笑,神情認真,“我懷疑這件事和加藤因之死有關,而且——都指向諾瓦星,會不會太巧合了?”
秦戟沉默了片刻,視線如刀鋒般落在淩霄臉上,聲音冷硬:“你就打算,一個人去?”
“對,”淩霄直視着他,眼神倔強而不退讓,“否則會打草驚蛇。”
“淩霄,”秦戟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壓抑,像是忍着什麼不該說出口的情緒,“你對路銘一的感情,如果隻是演戲,那我佩服你,确實演得像。但如果不是——”
他頓住,眸光鋒利如釘子,像是要釘進淩霄的骨頭裡:“那就别太明顯。”
淩霄的喉結動了動,低下頭:“這和我和他之間的感情無關。”
秦戟冷笑了一聲,帶着一貫的嘲諷:“你當然可以這麼說,在這兒、在家裡、在你覺得安全的地方。但一旦到了諾瓦星,你和他的感情就成了最容易被人拿捏的軟肋。”
淩霄終于低下眼,沒再反駁。他知道秦戟說的沒錯。
“到時候,就算你心裡再喜歡他,表面上也得裝得不在乎。”秦戟聲音壓得更低,一字一頓,“就像母親對你那樣。”
他當然知道母親的忽視和冷淡是為了保護自己,但他也真的很想問一句:值得麼?
“這是那人的口供和審訊記錄,部分内容加密,我授權你查看,但不能私下行動,”秦戟給他傳了一份文件,“或許對你有幫助。”
“謝謝。”淩霄接過,轉身欲走,腳步卻在門口頓了頓,又回頭看了一眼:“哥,如果我真的……”
“趕緊滾。”秦戟不耐地揮了揮手,語氣裡夾着一點說不清的煩躁,“照顧母親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你最好活着回來。”
離開書房,淩霄從三樓的陽台望下去,後院的感應燈正悄然亮起。除了池塘邊一圈溫柔的燈帶,靠近牆邊還建着一排整齊的小木屋,幾隻毛茸茸的小動物正低頭吃草,安靜得像一幅畫。
“能看見嗎?”秦戈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她蹲在地上,兩隻手捧着一隻兔子,“它的毛會發光。”
“橙色的?”路銘一也蹲了下來,指腹輕輕摸了摸那一撮柔軟發亮的毛,“真好看。”
“克洛根星的新品種,白天和普通兔子一模一樣,隻有在這種低照環境下才顯色。”秦戈說着,語氣帶着點小驕傲。
“這都是淩阿姨養的?”路銘一看着眼前幾隻寵物小兔,還有池塘裡悠遊的熱帶魚,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