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告别
安然被父王告知即将另嫁他人。父王在時不能流露半分情緒,否則便是害了身邊之人。她不知不覺走到長信宮——這深宮裡唯一能躲避之處。自哥哥遷居太子殿後,這座宮殿逐漸荒廢。撫摸斑駁掉漆的廊柱,望着殘破的桌椅,恍惚間竟憶起當年時光。雖短暫,卻是禁锢歲月中最鮮活的自由。
行至桌旁櫃前,遲疑着拉開抽屜。蛀蝕的紅紙堆疊在櫃底,蟲蛀孔洞如星點密布。三個用木枝支撐的小紙人歪斜躺着,将她拽回十年前的午後。
"許志!今天玩剪紙對吧?我們會剪龍鳳魚牡丹,還有......"安德興沖沖揮動剪刀。
"今天剪人形。知道皮影戲嗎?剪完背後用木枝撐着就能動。"許志按住亂晃的安德。
"許志!我哪有這麼醜?嘴都被你剪歪了!"安然舉着紙人佯裝追打。
"明明一模一樣!"許志笑着繞桌逃竄。
"呀!"安然突然踉跄跌倒,掌心傷口滲出的血珠遲遲未凝。
"怎麼止不住?我去找太醫!"許志慌忙用帕子緊壓傷處。
"不要緊的,許哥哥。按久些就好了,我向來如此......"安然笑着寬慰,血色卻在帕子上蔓得更深。
指尖撫過褪色殘破的紙人,唇角未成形的笑意悄然消散。蟲蛀的孔洞穿透紙面,如同歲月蝕穿所有可能——原來那些時光,終究是回不去了。
殘陽斜照時,安然獨坐榕樹旁。從日出枯候至未時,樹影已從腳邊爬上衣襟。她凝視掌心淡去的舊疤,忽然濕了眼眶。
許哥哥,你從前也是這般等着我和哥哥的嗎?
未時已至,你還會來嗎?
未時
許志自上次離開長信宮後,每日未時都會前來,待到酉時才走,就像過去一樣。
他比誰都清楚,被困在這座宮殿陰影裡的不隻安然一人。每當望着荒草叢生的庭院,總想起那個不帶任何算計、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孩。可自從他成為校尉,便隻能将所有情緒壓在"君臣之禮"四字之下,因為母親和宋誠他清楚認知君臣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