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失去嗓音,畫家失去雙手,音樂家失去聽力。
這是最可怕的事。
王思蕊:“音樂類節目上不了,要不要考慮其他綜藝?”
峰林娛樂對她不薄,不想接與音樂無關的通告,出道後就真的沒接過。
江欲眠:“王姐......”
王思蕊:“公司也要賺錢啊。”
“我知道,但我現在這個情況......”江欲眠欲言又止,從半年前她就察覺到自己不對了,行動愈發遲緩,腰背不明原因的痛,工作打不起精神,嗓子壞掉是斷掉的最後一根弦。
她已不适合站在舞台上。
王思蕊:“我知道嗓子壞掉對你打擊很大,我給你協調出一周假期,你去散散心,一周後咱們再談。”
江欲眠:“王姐。”
王思蕊:“先這樣。”
随手把手機丢在地闆上,視線投向不遠處的衣櫃,衣櫃裡滿滿當當塞的都是格裙,格裙流行一時,葉見鹿有點囤積癖,不知不覺積攢了整個衣櫃。
江欲眠打開和葉見鹿的對話框。
「你的東西什麼時候給你送過去?」
幾分鐘後收到回複。
「葉見鹿:地址發你了,這一周我都在。【地址】」
「嗯。」
江欲眠按滅手機,趴了好一會後起身。
她坐起身來,黑漆漆的屋子走一步有一步的障礙。
她摸黑走着,憑感覺繞過地上堆積的物品,還是不可避免在即将觸摸到開關的時候絆了一下,近期她時常磕磕碰碰,拉開衣袖淤青不礙事但略疼。
“哒——”
燈光灑滿擁擠的房間,她蹲下身目光從床上堆積的衣物上掠過,桌上還有未收拾的碗筷,地上四散着好幾雙鞋,這間承載着無數個瞬間的屋子第一次讓她感到空蕩。
她應該把地上的鞋子擺放整齊,把碗筷放進洗碗機裡,再把床上的衣物分類髒的丢進洗衣機,不髒的挂起來。
可身體像被針紮過的氣球,“嘶嘶”洩氣,腿麻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沒了收拾的力氣。
城市浸潤在晃動的魚缸裡恍惚灰蒙,直到視線觸到窗外的黑欄杆,江欲眠才将目光剝離。
争吵、煩躁,潑墨般的情緒在幾個月内層層疊疊将她包裹,她沒法再控制好情緒,做溫柔、溫暖的大人,彼此間的溝通化作刺向對方的戈矛,傷人見血。
她出了問題,葉見鹿提出分手很正常。
“你是拂曉的天虹,午後的豔空,暮間的夕彤,等入夜湧動......”1
《你是溫柔本身》這首歌江欲眠曾無數次哼唱給葉見鹿過,現在她伴着它入睡,每晚睡前都提醒着她與葉見鹿之間這場绮麗的夢醒了的事實。
用了一周的時間把東西收拾妥當,送去葉見鹿那時,她瞥見個人,簡單說了幾句離開她的住所。
回到家的時候她打開閱信。
「眠:她說還想和我做朋友,我做不到。」
和愛過的人做朋友對江欲眠而言好難,她曾是她的好朋友、親人、愛人,在關系結束的這一刻,過往清零,全然抹去,彼此傾注的感情一夕之間全然消失。
好無奈。好無奈好無奈。
像寫滿字迹的考卷在刹那間被撕碎,再也沒勇氣拿張空白試卷再寫一遍。
「駱懷绮:那就不做,分了手怎麼能做朋友呢?我把她删了,你還好嗎?」
「眠:還好。」
江欲眠敲擊着太陽穴大腦的鈍痛讓她思緒遲滞,近幾個月和駱懷绮主動聯系頻率少了很多,但她還是會和她分享生活碎片,那些點點閃光成為無邊無際灰色泥沼箍住她時向上拉的繩索。
一年多以前,她和駱懷绮聊過這段感情。
「駱懷绮:感覺她以後會抛棄你,你得努努力,她很年輕,你倆走的路不一樣,這種事情太現實了,就像我和焦抒楓,我走得快,她跟不上我,我後來就沒那麼喜歡她了,最好兩個人差不多......」
她聽進駱懷绮的話,努力過還是來到她預言的結果。
“章魚被人說像外星人,深入了解就能發現它們與人類之間的共同點,進入截然不同的世界,你會意識到有一條無法被越過的界限開始于很久前的一天......”
碧藍海水中,身着潛水服的潛水者潛遊着,她身姿輕盈,靈動如詩,自由肆意。
《生命奇緣》這檔節目是近些天來她難得的消遣,讓她得以從漫溢的悲傷裡遊離進異世界。
海面浮動的藍光折射進她的眼睛,在裡面留下淺淺的水窪,假期還未過半她就感到自己像塊發了黴的面包在扔掉的邊緣,連着好幾天不刷牙不洗臉,她的狀态正在變得越來越糟糕,她竟然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