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下短短的“嗯”字,江欲眠閃過好幾個念頭。
她不愛寫歌曲簡介,那欄常是空白。
她懂。
她竟然懂。
“烏鴉鳴叫,魚群,豬的咕噜聲...像一場來自于遠古的呼喚...最新這幾張專輯你嘗試把生物聲學融進人類音樂裡賦予其新的藝術生命,你的嘗試很大膽,我聽過上萬首歌,這在國内、國外都很先鋒......”
“怎麼說呢?聽你的歌像場心靈按摩,不需要乘坐飛機、火車各類交通工具,閉上眼睛躺在沙發上打開音樂就能一秒進入大自然,潮濕的雨林、濃妝素裹的雪原、一望無際的沙漠.....甚至仿佛能感受到瀑布的水滴飛濺在臉上。”
“太奇特了!”岑蕪餘稱贊。
江欲眠雙手托着臉,岑蕪餘發自内心的欣賞做不了假。
怎麼是這個時候呢?
嗓子壞掉,星途盡毀。
大概就隻能有這麼幾首作品了吧。
她脫掉鞋子,蜷起雙腿,臉貼在膝蓋上,瞧着岑蕪餘一首首換着歌,和她說和她的歌有關的一切。
心髒傳來的躍動感告訴她此刻是開心的。
可太陽穴傳來的刺痛感又提醒着她也不是那麼快樂。
岑蕪餘:“什麼時候出新歌啊?”
岑蕪餘期待的眼神下,江欲眠忍不住閃躲,瞳仁氤氲着霧氣,像宣紙上暈開的淡墨。
什麼時候呢?
遙遙無期。
唱不了,做不了歌手。
江欲眠低頭,前額抵着膝蓋,呼吸都像夾雜着沙粒。
原本手中緊握的月光也不得不松開眼看着流逝。
一滴醋在她心口點上澀,那點澀通過左心房、右心室循環到全身,最後也不知是眼睛酸還是骨頭酸了。
“對...對不起,我...我...見你...太興奮了,很喜歡你的歌,忘記...忘記你說不了話了。”岑蕪餘看着江欲眠頹然的樣子手足無措,她伸手想碰碰江欲眠的肩側安慰,怎麼也伸不出手,她咬了咬唇,眼底劃過懊悔:“我認識一些醫生,或許...或許”
過了這麼長時間早就接受的現實怎麼今天還?
江欲眠閉上眼調整情緒,再次擡頭時眼底的酸澀已幾乎見不到了,隻餘眼尾還殘存微塵銀沙。
「應該沒有新歌了,抱歉啊。」
岑蕪餘看着江欲眠眼含歉意朝她笑,灰眸如冰面被重擊砸開般碎裂,呼吸産生凝滞。
她都幹了些什麼啊?
在一個不能唱歌的歌手面前誇贊她以前的作品?
還問她新歌什麼時候發?
這已經不是在傷口上撒鹽了,這是用刀拉開傷口又往上擠了層芥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