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色大衣上沾着斑駁的灰印,程覆言像胎兒般蜷縮着,淚水漫過鼻翼,幾縷發絲如蛛絲般黏在臉上抽抽噎噎:“進了程家,舉步維艱需時時注意事事小心,連說話的人都沒了。”
「周沁岚不是嗎?」
“她呀,”程覆言哼哼幾聲揉了揉鼻子。
江欲眠遞出紙巾,見她不接,上手擦了擦。
“輕點!”程覆言不滿抗議。
江欲眠吸了口氣。
“你沒有以前溫柔了,你以前還會和我說,來,左邊的鼻孔,好了右邊的鼻孔,程覆言同學可以自己丢垃圾嗎?”程覆言惟妙惟肖模仿着江欲眠曾經和她說話的樣子。
江欲眠拿着紙巾的手微頓,她有這樣過嗎?
程覆言拿過紙巾捏了捏扔在地上:“程覆言同學可以自己丢垃圾。”
她雙頰绯紅,眼神迷離像夜裡綻放的百合花,流露出需要誇獎的笑來,與先前那個怒吼的她判若兩人。
「很好。」
江欲眠輸入,女聲響起。
「睡吧。」
“不想睡...程家認親宴好隆重,可不怎麼重視我,我的作用就是在合适的時候作為一枚棋子為家族帶來更大的利益......”
江欲眠有一下沒一下輕拍程覆言脖側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十分鐘後她睡着了,還是老法子管用。
扣動把手,江欲眠小心翼翼下車,車發動離去。
岑蕪餘:“終于走了。”
“什麼人啊,”薛凜澄癟了下嘴:“把人家女朋友搞走了還找人安慰。”
“時間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陳鳳予看着遲秋茗:“錦意她?”
“錦意姐看上去沒什麼。”遲秋茗回答。
岑蕪餘:“這幾天多陪陪她。”
遲秋茗:“我先回去。”
「疼吧,我房間有藥膏,你等等,拿給你用。」
白皙胳膊上的紅印極為顯眼,江欲眠眼神流露出歉疚。
“沒有很疼。”岑蕪餘瞧着江欲眠低頭給自己擦拭藥膏,月光在她的眉眼上灑下銀灰:“不關你的事。”
江欲眠擡眼。
“别再歉疚了。”岑蕪餘輕觸江欲眠眼尾:“好嗎?”
擦着藥膏的手微微顫動,岑蕪餘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身影柔和而具有支撐感。
“好的。”岑蕪餘點頭:“那就當你同意了。”
“抹了藥膏以後不怎麼疼了,快回去吧。”岑蕪餘朝江欲眠揮揮手:“好夢。”
江欲眠微愣,眼前的酒窩像盛了泓月光讓她晃神。
「好夢。」
江欲眠朝岑蕪餘擺手。
岑蕪餘走出幾步轉過身:“我的手機。”
江欲眠将手機遞給岑蕪餘。
“哎,對了。”岑蕪餘拿着手機在手裡輕輕甩動:“明天我們要去西亞淡水湖泊拍攝野生黑天鵝,你要一起嗎?”
“行,明早九點,就說定了。”
還沒反應過來,江欲眠就點了頭。
回到房間關上門,江欲眠脫掉鞋坐在床邊回想起沈青崖閱信的背景圖,曾用過一對遊弋在水中的黑天鵝做背景。
經濟學中“黑天鵝”表示極低概率、影響巨大且難以預測的突發事件。
那個時候已初現端倪,她仍存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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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解沈青崖究竟是怎麼了,江欲眠去看了她的豆豆号。
發的視頻有條配歌:“他說過的話還沒有兌現,他現在站在誰的身邊......”
前兩年江欲眠曾約過沈青崖一起旅行和她約其他朋友一樣,其他朋友給了肯定的答複約了時間和地點不久後一起出發,沈青崖什麼也沒說,江欲眠覺得這是拒絕的意思。
視頻裡沈青崖表情怅然若失,江欲眠捏着臉腦子混成漿糊。
年少時講的那個諾言沈青崖也沒答應啊。
沒有默認這回事,畢業她還道了歉。
再說在那後不久沈青崖就談了對象。
大哥别說二哥,半斤八兩。
别吧。
江欲眠撓頭,從前她沒看過沈青崖豆豆号,窺見一角感到無措。
十年前江欲眠在學校還算活躍,參加了很多社團吉他社、相聲社、歌唱團...歌唱天賦初現,常在各大晚會演唱,演唱後還有老師和她講要不要試試去參加《天籁之聲》。她和沈青崖在廣播站認識,暢聊時很投緣,江欲眠很想和她做朋友。
過了些天,對話框多了句我喜歡你。
相比戀人,江欲眠更相信朋友的關系能始終如一。
每每想起那時約沈青崖出來時說的話,她仍不免臉紅。
“你是那種特别适合結婚的女生,喜歡女生這條路太難走了,你得走正道......”由此許下個三年後你要沒談咱兩談的諾言。
在如今的時間節點适合結婚不是什麼好詞,那時候她也有點惡劣,沈青崖和她表白前幾天還喜歡着另一個人,喜歡的好輕易,像廣撒網。
江欲眠轉頭和秦聽梧在一起了,互相了解一年多,興趣愛好也算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