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沈安甯舒舒服服睡了半天,其他的活兒都有人替她做了,就連地裡撒藥這種事情都被安排出去了。
直到夜幕降臨,小廚房裡飯香氤氲,這才有人來喊她。
沈安甯抱着枕頭擡眼一看,啞着嗓子問道:“現在幾時了?”
“太陽落下去有一會兒了。”
沈安甯往回一倒,閉着眼睛說道:“不用喊我了,我不餓,讓我睡會兒。”
好奇怪啊,明明睡了很久,但是腦袋沉重地仿佛灌了鐵一樣,輕輕一動,鐵塊就像失了翅膀的鳥一樣四處撞着骨頭。
沈安甯頂着沉重的腦袋又昏昏沉沉睡過去了,卻總睡得不踏實,朦朦胧胧間仿佛聽到外面有人喊叫,卻像是隔着棉花,聽不真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腦袋上一個冰涼的事物凍得打了一個哆嗦,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窗外還黑着,屋子裡煤油燈燭火跳躍。
沈安甯看清楚了來人,一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你發燒了,你自己不知道嗎?”
蕭譽拎着一包藥放到桌上:“我就說呢,晚飯也不吃,現在大半夜的燒起來,上哪兒給你煮藥?”
“沒那麼嬌氣,不至于一晚上都抗不過去,”沈安甯笑着撐起身子,“我有點渴了,壺裡有水嗎?”
蕭譽歎了口氣,給她倒了一杯水來,看着她幾乎一口喝幹:“小廚房都睡覺去了,這個點沒人醒着,隻能辛苦一下我了。你先睡這吧,我待會兒去給你盯着藥。”
說話時大概是怕聲音大了吵到别人,所以壓着嗓音說話的,因此聽着實在是有點奇怪。
但沈安甯喝完水,眼皮子又開始打擊,至于蕭譽說的後半段話她根本沒聽清楚。
腦子裡甚至沒想什麼事兒,轉眼意識滑入深淵,進入了黑甜的夢鄉。
之後又被拽起來灌了不知道幾次藥,好不容易折騰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再醒來,日上三竿,絲絲縷縷的熱氣透過窗戶和門縫滲了進來,沈安甯睡了許久,醒來的時候隻覺神清氣爽,一掀被子就要翻身下床。
“哎喲,沈小娘子!您怎麼都做起來了?快躺回去!”小廚房的人端着水盆進來,看到她要往外跑,登時急了。
沈安甯據理力争道:“我好了,我真的好了,我本來也沒什麼事!不用拿我當大熊貓!”
這人根本不聽她說了什麼,隻一個勁往床上讓,沈安甯沒法子。
這女人是在縣衙做事兒的,手勁實在是大的很,沈安甯和她推搡幾下就敗下陣來,隻好由着她來給自己擦洗身子。
沈安甯躺了幾下,臉紅彤彤開始發燙,終于忍不住搶過毛巾道:“不勞費心了,我自己來吧。”
女人也不和她多做争執,直接由着她去了。
沈安甯問道:“蕭譽有沒有說其他的事情?諸如花村下一茬花怎麼安排?”
“哦,縣令說,專業的事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一切安排交給沈小娘子。”女人說,“沈小娘子天賦異禀,高瞻遠矚,相信沈小娘子一定能帶領花村乃至更遠的地方,一起走向勝利!”
女人的語氣裡充滿了堅定,隐隐約約還帶着些中二,跟誰學的不用多說。
前幾天沈安甯還覺得這個縣衙裡的人都很中二,現在看起來,不過是有蕭譽這個人帶着。
下一茬花馬上就該種了,沈安甯要來的縣衙後花園試驗田還沒開墾,蕭譽臨時發瘋又把院子鏟了,再加上前幾天沈安甯開玩笑地問一堂前的甬道兩旁水池裡怎麼不種些蓮花?誰知蕭譽聽進去了,轉頭就開始着手種蓮花了。
可謂是百廢俱興。
沈安甯看着這一幅欣欣向榮之派,隻忍不住扶額。
在沈安甯的據理力争之下,下午總算是獲得了人身自由,在蕭譽那個大喇叭下,沈安甯半夜發燒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大家看到她起床俱是一幅看到了真龍現世叼着什麼秘籍出現的樣子,見到她就呼啦啦圍在不遠處的門後面,石頭後面,樹後面,她一看過去,這群人就呼啦啦作鳥獸散了。
沈安甯:“……”
她老覺得,蕭譽應該說的是“沈小娘子病得可嚴重了不治之症郎中看了都直搖頭!”雲雲。
小馬彼時正坐在架庫閣整理卷宗,遠遠看到這人溜溜達達的,登時一個驚吓從凳子山摔了下來,亂七八糟地跑出去了:
“姑奶奶,您能安心回去養病嗎?”小馬不由分說抓住她胳膊就要往寅賓館送,“大當家的說了,再過兩天有的忙,您不急于這一時啊。”
“沒事,我就随便逛逛,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沈安甯一臉疑惑,“總不能是你們縣令做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蠢事怕我知道了吧?”
“……”小馬:“哈哈哈哈哈這怎麼可能呢我卷宗好像糊了我先去看看。”
說完他頭也不回三步并作兩步地回到了架庫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