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小子睡得還挺香,到現在還沒醒呢。”天沒亮,村長兒子柱子與幾名青壯年跟在村長身後,一起來到堂屋前。
村長臉上哪裡還有昨日的和藹,他陰沉着臉指着面前落鎖的堂屋門道:“去把他帶出來。”
“是”柱子将門鎖打開,又一臉震驚地從堂屋裡跑出來:“爹,人跑了!”
“怎麼可能?”村長不相信,自己進屋裡一看,折疊整齊放在炕頭的被褥,仿佛在嘲笑他昨夜自覺得手的自信。
村長微微眯起眼睛,眸底劃過一絲銳色,冷冷地開口道:“柱子,你帶幾個人騎上馬趕緊去追,他們的馬都在我們手裡,單靠他兩條腿,想必也跑不了多遠。”
柱子帶人騎馬去追,待到雞鳴天亮時才空手而歸。
在家裡等消息的村長見他們并沒有将人帶回來,滿臉怒色不加掩飾。
突然想到什麼,村長猛然站起身:“難道是昨夜……不好,我們趕快回去!”
時間回到昨夜子時。
待觀察到村長歇息的西廂房也滅了燈後,裴永昭背上弓箭,推開房門,臉上哪裡還有半點困倦之色。且他别的本事沒有,這小小的門鎖還真是關不住他。
從甫一進村子,就透着股子蹊跷,裴永昭便留了個心眼。
還以為他們會在張石匠家裡動手,他們卻沒有動作,裴永昭便故意将那兩名仆從留在張石匠家,想引他們動手,好觀察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可沒想到村長給他來了個文的,隻是在飯菜裡下了迷藥。
如今他的輕功雖然沒有到飛檐走壁的程度,但是隐匿腳步聲,還是能夠做到的。
出了村長院子,裴永昭先是輕身一躍跳進旁邊一座院子,院子黑洞洞的,并沒有點燈。裴永昭借着月光四處打量了一番,這裡盡管收拾得幹淨,但是一看那竈坑裡一點草灰都沒有,就不像是住過人的模樣。
又推門進了旁邊另外一戶人家,依舊如此,這裡根本沒有住人。
傍晚他們進村的時候,盡管村長與村長媳婦遠遠便在村口迎接,到張石匠家的那段路上也碰到了幾個下地晚歸的村民。但讓裴永昭察覺到不對勁的是,一路走來見到的村民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壯年男子,且他們打量人的眼神也不像是普通農夫該有的警惕與犀利。
更讓人感覺不對勁的是,這個村子裡沒有孩子的哭鬧聲,也沒有見到一位老人。
這個村子,仿佛沒有老弱婦孺。
若是一個正常的村子,這肯定是不可能的。
反推之,那這一定不是一個正常的村子。
随裴永昭一同來運送雕像的侯府家丁,也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裴永昭沿着記憶中的路,來到那條名叫蒴溪的小河,沿着河沿往上遊走,很快便來到了張石匠的家。
院門緊閉,那兩名本該在門口守着的家丁也都不見了蹤影。
凝思片刻後,裴永昭推開院門,果然如他猜測的那樣,院内空空如也。
前幾個時辰還橫七豎八的屍首已經消失,地上的血迹也被收拾的幹幹淨淨,仿佛這裡從未發生過人命案。
裴永昭推開西屋的房門,紅色的綢布還在地上躺着,原本空蕩蕩的木架子上,一尊觀音雕像赫然出現。
他圍着那雕像查看了一番,這個應該便是他們此次要運回遷州城的那尊。
這尊觀音雕像高達九尺,又是石料雕刻而成,就算兩三個青壯年也不能随意挪動。
又怎麼可能無故消失,又這樣随意出現。
裴永昭不死心,又在雕像周圍的地闆上輕輕拍了拍。
“咚咚——”待敲了幾處後,終于在觀音像底座後緣的地方聽出聲音好像不對,這處地方是空的。
裴永昭起身查探了下周圍一切可能是機關的地方,都不是。
就在他有些挫敗的依靠在身後的牆上,繼續思量是不是哪裡出了差錯時,“咔——”的一聲響後,觀音像下的地闆突然開始慢慢挪動,觀音雕像緩緩下沉,雕像後面也露出一截步梯,步梯很陡,直通地下。
順着步梯往下走,裴永昭從懷中掏出一枚火折子,微弱的燈光在這幽暗的步梯上顯得尤為脆弱。
雖然在這敵我不明的情況下,用火折子有暴露的風險,但是越往下走,而且是密閉的空間,裴永昭隻能用火焰來确定下去的地方是不是氧氣充足。
觀音雕像已經完全沉入地底,裴永昭走的步梯高度也基本上與觀音雕像的高度差不多,待走完最後一階後,裴永昭背朝着一臉肅穆的雕像,面前則是一條常常的甬道。甬道的兩側隔着幾米便燃着一盞油燈,這條甬道極長,裴永昭幾乎看不到盡頭。
回頭看了眼步梯,又看了眼頭頂的洞口,裴永昭吹滅手中的火折子。來都來了,他選擇沿着甬道繼續往前走。
此處極靜,靜到裴永昭能夠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緊了緊背上的弓箭,又摸了下懷中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