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白布覆蓋的擔架上,這一刻顧青青的腦子有些空白,袖子下被攥緊的手隐隐有些顫抖,她很怕裡面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而縣令朱文安卻擡起袖子掩住口鼻,悄悄的朝曹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一聲令下:“李仵作呢?趕緊叫他來看看。”
很快,一位鬓發虛白的老者從後頭跑了進來,給縣令行禮之後才湊到了擔架旁邊。
見他的手拉住白布的邊沿,顧青青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從未見過屍首的她有種本能的害怕,但對親朋的擔憂讓她不敢錯開視線,隻能強迫自己睜大了眼睛。
白布被緩緩掀開,擔架上的人看起來很年輕,方額寬颌,質樸憨厚的模樣,顧青青不久前還見他陪在金裕身邊,一絲不苟的執行着守衛的任務,此時卻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的躺在擔架上沒有了氣息。
見仵作上前掰開死者眼皮時,顧青青忍不住别開頭閉上了眼睛……等待着自己波動的心跳逐漸平複些許。
許久後,仵作将死者身上的白布再次方向,朝着縣令行禮道:“大人,這人大約半個時辰前,被人用刀貫穿胸口而亡,生前經曆了激烈的打鬥。”
朱文安聽後做出凝重的模樣,嘴裡跟着說道:“可有确定此人身份的線索?”
隻見仵作手上托起一枚半個巴掌大的木牌:“死者身上查到了一塊腰牌,或許和死者身份有關。”
朱文安:“那還等什麼,拿上來吧。”
顧青青将頭轉回之際,朱文安正從衙役手中接過腰牌,隻見他皺着眉頭前後翻看一番,口中突然冒出個字來:“金?”
沒等顧青青意識到什麼,許久未發聲的曹文竟突然開口:“大人,雲鐵城金姓稀少,也隻有一家能用上腰牌。”
朱文安随後跟着點了點頭:“哦,言之有理,隻是本案證人不見蹤影,現場為何留有金家的人的屍首?”
董修羽似乎意識到了不對,當即上前一步:“大人,此人是草民從金家雇傭專門保護王家人的護衛,擁有金家腰牌這并不奇怪。”
“如今護衛被殺,證人不知所蹤才是要緊之事,還望大人盡快派人尋找。”
縣令朱文安神情肅穆,頭頂明鏡高懸牌匾,語氣倒是有些隐隐的不耐:“如何做本官自有安排,隻是如今人證缺失,你們狀告曹家一事隻能改日再判。”
早知道縣令朱文安與曹家勾連,如果今夜就這樣放棄,顧青青不敢保證自己這一方所有人能平安走出縣衙大門……可不等她開口,曹文的話讓她想沖上去給對方兩個耳光。
曹文:“大人,草民要狀告顧青青蓄意報複,誣陷曹家!”
就連縣令朱文安都愣了一下,對此番場景似乎沒有料到,門外百姓也被突如此來的翻轉驚呆,隻有顧青青看着他道貌岸然的模樣,就像一粒火星落入幹草堆,讓胸口本就滿溢的怒氣瞬間被點燃。
顧青青:“曹文!你不要太欺人太甚!”
曹文卻看到不看她一眼,自顧自的說道:“愚弟初來雲鐵城時,對顧家小姐一見傾心,特請明家中長輩帶着聘禮上門求親,不料令顧小姐的心儀對象金公子誤會,金周兩家定親後,顧小姐始終對我曹家懷恨在心,這才不惜聯合金家誣告曹家!以洩心頭之憤!”
門外百姓一片嘩然,聽了他的胡說八道顧青青怒極反笑,隻是笑容格外冰冷:“早聽聞曹家長子做事不擇手段,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上嘴唇搭下嘴唇便能無中生有,當真令人佩服。”
身邊的董修羽則要冷靜不少,悄悄拉住小姑娘安撫她不要沖動,同時反問對方:“空口無憑,你能拿出證據嗎?”
曹文用細長的眼睛瞟了兩人一眼,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當然,草民的人證就在殿外!”
朱志安:“哦~人證是誰?還不快快上前!”
曹文說的信誓旦旦,顧青青不由皺眉看向門外,雖然明白這是對方的又一個把戲,但證人的身份依舊讓她好奇。
隻見百姓中擠出一個人來,他的身材高大,穿着方便幹活的粗不短挂,他低着腦袋快步走到跟前,甕聲甕氣的行禮道:“草民孫慶,拜見大人。”
在對方自報家門之時,将他樣貌看清的顧青青不由呼吸一窒,臉在霎那間變得蒼白,甚至有些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怎、怎麼會呢!?慶叔,你……”
曹文所謂的證人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顧記老師父,此時卻站在公堂上,幫助别人來誣陷自己。
孫慶從始至終沒有擡頭她看一眼,隻是自顧自的低頭叙述着:“……草民為顧記幹活多年,曾曾聽過掌櫃父女二人争吵,似乎是因為金家公子,少掌櫃才會向張家退婚……”
此事當時在雲鐵城鬧得沸沸揚揚,這會兒再聽孫慶提起,不少人都和身邊人讨論了起來,顧青青覺得離譜的同時,心中的難受沒有減去半分,看着她越發蒼白的面容,董修羽急忙上前将人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