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棠棠愣住:“什麼意思?”
“你竟不知道?”花漣嗤笑,“也是,那人肯定不會告訴你。”
“你以為的捉妖,不過是捉拿那些出格的妖怪,可實際上,呵······”花漣似是回憶起什麼,眼神中透出些微恨意。
“那些人把你捉回去後,會把你扒皮抽筋,奪走你附着妖力的軀體,是鳥妖就拔走你的羽毛,是鹿妖就砍去你的頭角,把你當作蓄養力量的容器,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棠棠扇風的動作停下,滿臉不敢置信,好像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而那些從你身上獲得的力量,則會用來對付你的同族。”花漣的目光轉回到穆棠棠身上,一張豔麗的臉龐表情扭曲,“否則,你以為蝼蟻如人類,是如何應對妖怪的?”
仿佛五雷轟頂一般,穆棠棠的脊背寒意乍起。
一直以來,她認識的捉妖師隻有葉承塵一個,但他對付妖怪不過憑手中一劍,以至于她自始至終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人類是如何對付妖怪的?真的隻是靠那一把鐵器嗎?
而如今,這個問題的答案,和着鮮血淋漓的真相被花漣甩在了她面前。
“你的身上有妖力的氣息,你居然沒有用過麼?”花漣湊近穆棠棠輕嗅,“那條蛇醫,還有那個九尾狐······該說不說,你在這方面倒是單純得像個白癡了。”
穆棠棠張嘴,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阻塞了一樣:“我以為隻是拿來聯絡的······”
花漣呵笑一聲。
穆棠棠眉頭緊緊蹙起,垂着腦袋辯駁道:“而且,他從來沒用過妖怪的力量,不是你說的那樣的······”
“你有妖怪的力量都不知道怎麼應用,還能分辨他?”花漣真想掀開她的腦袋看看她到底再想些什麼,面對幻境都能那麼快反應過來的聰明人,這時候卻在犯傻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他背地裡真是個屠殺妖怪奪取力量的劊子手也說不準呢,呵呵呵······”
穆棠棠的心沉下去,她不想受花漣的影響,因為等會她還要去找葉承塵,可是她不能不多想。
“怎麼一直在發呆?”葉承塵放下湯碗。
窗口半敞,搖擺的樹影發出悉悉簌簌的響動,暖光透過枝葉落到床上,篩出青綠色的淡光。
“呃······”穆棠棠回過神來,有些欲言又止。
她畢竟是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腦子裡都是原世的思想,這也是為什麼她從來沒有對妖怪産生介懷之心,對她來說,不論是人是妖,都是平等存在的生物,然而事實是,妖怪們不僅被驅逐到界山的另一邊,禁止與人類深入接觸,還遭遇着危險的獵殺。
她不相信葉承塵會是這種濫殺無辜的人,但是他身在捉妖司這個地方,不可避免會接觸到那些血腥的罪惡。
他是否是其中的一份子,他受的傷,是否又是為了獵妖铤而走險的結果?
穆棠棠心如亂麻,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能和他說些什麼。
葉承塵沉默地打量了她一會兒,突然開口:“有人和你說了什麼嗎?”
穆棠棠起先一愣,最終沒忍住承認:“是······”
葉承塵閉上眼,深呼吸幾口氣,睜眼:“花妖?”
穆棠棠:?
不是,你們一個個鼻子這麼靈?什麼東西動動鼻子就全知道了?
“他同你說了什麼?”葉承塵凝視着她,眉眼難得的嚴肅,“告訴我。”
穆棠棠被他這語氣搞得有些煩,他叫她說她就要說麼?自己昨天那麼纏着問他他為什麼就不告訴自己?
"不說。"她心中跟他較起勁了。而且,她有眼睛,是非對錯她自可以憑自己眼睛定奪,無論花漣說些什麼,無論葉承塵對她如何背地裡又是如何,她隻需要跟從自己的眼睛就好了。
腦子裡把一切想清楚,穆棠棠頓覺一身輕松。
沒錯,她就該這麼做。
然而葉承塵似是洞悉了她心中所想,眼角有些聳拉,顯出悶悶不樂的樣子:“你是在怪我昨天沒有與你說清楚。”
“沒有。”穆棠棠搖頭。
“就有。”葉承塵的心比穆棠棠所想得還要敏銳,“而且,你在懷疑我。”
兩人相顧無言,室内陷入半晌沉默。
葉承塵像是不太舒服的樣子,動了動肩膀,問她:“為什麼?”
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告訴我,好麼?”
穆棠棠擡眼看他:“那你先告訴我,你這傷因何而來。”
葉承塵沉默兩秒,最終老實回答:“我被威脅參與獵妖,拒絕後受到了責罰。”
穆棠棠目光微愕,原來他這傷不是因為捉妖,反而是因為拒絕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