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遇見風暴時會祈求神明，在我的記憶裡西方多是海神波塞冬，東方的話是媽祖一類，壁畫上展現的東西可不太尋常啊。”

紀聽禾重新放下包，回到了破譯器前。

“現在還不能下定論，輪廓太模糊了，隻是猜測而已。”

慕容烨回答。

“其實在風浪中祈求愛神的庇佑，也勉強能夠解釋得過去，你這麼急着否認那是阿芙洛狄忒幹什麼？你在緊張什麼呢？”

紀聽禾俯下身，她的眸中帶上了若有似無的笑意，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其中還有一半八卦的意味。

“學院守則第六十六條，不可幫助同學向學院隐瞞重要信息，一經發現，違者同罪，扣學分十點，如有更惡劣影響，由校長決議，你現在很危險啊，我讀出你有很嚴重的包庇傾向。”

“我在叙述客觀事實，你不能帶上主觀情緒臆斷。”慕容烨坐懷不亂。

“你知道其實我一直對長頭發的男的有點偏見，因為我總覺得你們會在和女孩從空間批判大談至生态批評，從思辨實在論到新唯物主義，從克蘇魯到黑暗啟蒙後的某天深夜突然發送一條信息說看看腿，被對方質疑後解釋說不好意思我隻是有點回避型人格，偶爾深邃的靈魂也需要□□上的撫慰。”

紀聽禾冷笑。

“你不能因為前任的陰影就對我進行人身攻擊。”慕容烨無語。

“我沒有對你人身攻擊，因為你連聶魯達都不知道，已經被踢出文藝男的範疇了。”紀聽禾歪頭。

“那麼小衆的詩人我怎麼會知道，再說了你現在喜歡學弟類型不就是喜歡新鮮的□□。”慕容烨反駁。

“我是在替你擔心，男人過了25就65了，就算你上學早吧但現在花期也隻剩下一兩年了，每年學院都會招新生，以後你怎麼跟充滿活力的男大比。” 紀聽禾啧啧啧。

說完這句話後她并未給他反擊的機會，而是一下子坐在了旁邊沒有堆放機器的桌面上，她自上而下俯視着他。

“喂，所以你母單到現在是因為想搞純愛的緣故嗎？”

慕容烨在鍵盤上敲擊的手指極其細微地頓了一下，然後接着劈裡啪啦地動作起來。

“你看看阮逾白的現狀就知道我們學院不會有充滿活力的男大學生了，而且你話這麼多真的很影響我思考。”

破譯室裡的光線很暗，僅有的一束打在壁畫上某處早已褪色的殘餘顔料上，空氣中仿佛也漂浮着陳舊的礦物粉沫。

原本破譯還原器清脆的嗒嗒聲很有規律地奏響，中間卻突兀少了個八拍。

他答非所問，同時紀聽禾捕捉到了那停頓的一秒鐘，她沒再說話，但翹起的嘴角不言而喻。

魚照晚抓着自己五行八卦課堂小測沒及格的卷子不知所措，她發現自己在畫八卦圖和背那些奇形怪狀的符号上面确實沒什麼建樹可言，當然更可能是因為每次五行八卦課的上一節都是體能訓練課，所以她經常在課上稀裡糊塗會周公的原因導緻。

但馬上就要期中考了她就像秋後螞蚱那樣沒剩兩天蹦跶時間了，期中考的成績也會影響她的後續評級。

慕容烨真的是個不太靠譜的帶教，估計他确實不太擅長給别人上課，聽得出來他很努力地想要向她解釋某些事情，但因為描述過于抽象導緻她始終無法理解。

溝通有壁。

所以她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他會這麼頻繁地違反校規了，有時候在寄生建築裡遇到突發情況他可能真的沒有辦法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已經偏離學院正常處理方式的軌道。

她好不容易讓自己的思考模式和他處于同一個頻道，然後發現自己不能把這種答案寫在考卷上，因為會獲得0分。

而出現在怪物科學的考卷上，會被打負分。

天才在左瘋子在右，魚照晚覺得自己要魚格分裂。

她已經适應了這所奇奇怪怪的學校，現在沒有人再敢拿她的靈魂圖騰不當一回事了，雖然愛神的實際靈體表現仍舊成謎，論壇上不時還能爆出有關的陰謀論帖，但都掀不起什麼大的波瀾，反正學院最擅長的就是封帖封号。

涉及黑塔的後續問題有專人接手，但回到學院的第二日夜晚她還是被一條訊息叫到了信息部的破譯室。

大屏上一半是剝脫模糊的壁畫，一半是她看不懂的正在運行的程序，那些公式似是在嘗試用電子微粒的方式重新還原壁畫。

破譯室内隻有兩個人，慕容烨和紀聽禾。

紀聽禾見她來了，俯身在慕容烨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便挎上包徑直走出了破譯室。

“我不希望在回學院前收到你把壁畫給弄壞了的噩耗，任何事都要用心哪~”

她的尾音一轉三轉，恰似她路過魚照晚身側時帶起的那陣氤氲着晚香玉味道的風，纏綿又暧昧，緊接着她整個人便憑空隐去，消失在了走廊深處。

慕容烨站起身來，順手按下鍵盤上某個按鈕，程序定格，似乎是在存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