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老者啞然失笑。
“原來你一直是這樣想的嗎?那女神大概會很傷心了。”
魚照晚愣了一下。
“我隻是想了解阿芙洛狄忒和你是否有共感,沒想到你會想這麼多,看來這個問題真是困擾你很久了,按道理來講,帶教是有責任進行心理輔導的,不過如果是那個孩子的話…”
他頓了頓,仿佛在思考該從何評價,然後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是個好孩子,但可能就是跟校規犯沖吧,他在教務系統裡的處分記錄已經可以出書了,學院盡管知道這一點還依然堅持派他出外勤就是對他一直抱有期待,結果發現他确實什麼都能處理但也确實能把什麼都幹得亂七八糟的,大概這也算是一種很獨特的能力。”
“說說看吧,為什麼覺得阿芙洛狄忒會殺死你呢?也許我可以暫時充當一下你的心理咨詢師。”
他重新拉回話題。
“我在論壇上看到有帖子說,部分過于強大的靈魂圖騰會将宿主身體當成單純的容器寄生,等到它覺得自己不需要宿主了就會直接取而代之.......”
魚照晚慢吞吞地道。
“那是已經接近堕化狀态的秘黨,而且這段言論是不完整的,你需要将其加上前置條件,畢竟你認為一個過于強大的靈魂圖騰憑什麼就會随便選擇一具身體進行這種性質的寄生呢,這具身體的主人必須是已經經過了某種儀式的作用,才能成為一個合适的容器。”
“所以說有些帖子被封不無道理,散播陰謀論的同時不設置前提條件,斷章取義,類似于秘黨這類的東西其實在大二往上的課程中就會接觸到了,不算是什麼秘密,隻是為了不讓本來就因入學受到驚吓的新生再去多想,默認暫不開放這一闆塊。”
老者示意她繼續。
“魏绫教授在黑塔下召喚阿芙洛狄忒的時候遭到了拒絕....”
魚照晚弱弱道。
“裡面是他們的學生,當然是有任何小閃失都會疑神疑鬼,但客觀來講在塔裡的可是學院的雙S級,也許阿芙洛狄忒根本就不認為這是什麼值得出手的事,你看這一次,可就不一樣了啊。”
老者笑笑。
聞聽此言,魚照晚覺得不無道理,的确是因為慕容烨最開始表達不當才導緻信息誤差。
那麼,她接下來要說的是。
“不僅是新生賽和導緻陳睨靈魂圖騰失控,我看見,女神她好像在這之外也......殺了很多人....”
魚照晚用盡全力,雖然最終還是避開了最詳細的對畫面的描述,但這句話吐出後讓她覺得如釋重負,卻又那麼緊張地等待答案溢出。
“那的确是個問題,但也是我這次真正叫你來的目的。”
老者終于聽見了他想要的答案,也終于引導着她吐出了内心真正的郁結。
随着這話落下,魚照晚看見桌上的人面浮雕開始發生變化,烏木長桌沉穩的深檀色正在褪去,慢慢變得發黃泛白,剝脫如一張陳舊的壁畫,是從那座黑塔内帶出的壁畫,它們依舊呈現灰敗的姿态。
“你已經看過它了,甚至可能看到了很多我們沒有看到的東西,那大概是女神記憶閃回被你讀取,所以我最開始才問你和她有沒有共感,她不願意闡釋的話就隻有從你身上找到突破點。”
老者的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壁畫,然後停留在某處,那部分正在浮出溫潤的顔色,海浪和白裙交融成靜美的姿态。
“不必緊張,在學院的标準下,殺人并不代表一定是件罪行。”
“更何況,壁畫上有她,她也允許我們帶出了這些壁畫,不是嗎?隻是有的事情可能因為太過于悲傷讓她不願主動提起,卻并未阻止我們去探秘它們,說明真相并非你所想的那樣。”
魚照晚有些懵懵地盯着那些壁畫,現在她的确也再看不出什麼了,之前确實就是類似于記憶片段閃回一類的東西。
“而且,學院最開始意識到愛神和無相一樣沒有靈體震懾效果時是很高興的,這意味着很好的潛藏效果,不會讓那些高等級鬼怪因為感應到同樣的高等級靈魂圖騰就提前做好戰鬥或者說逃逸的準備,這從拉烏特拉身上就能顯示出來,在她的感知裡,你一開始對她毫無威脅,等于是一個無法被察覺的定時炸彈,等到炸彈爆炸為時已晚。”
“但因為這件事确實爆得有點大,學院會擔心秘黨對你靈魂圖騰的想法,所以未來有關于秘黨的類似任務會盡力避免你去涉及,可這又有些無法避免,因為他們很多已淪落為和鬼怪體沒有什麼多餘的區别,鑒别困難。”
“不過話說回來,秘黨的問題恰巧是無相最擅長的領域,無相沒有辦法被除建契者的任何人操控,它幻化出的靈體全是虛無的,就算把它獻給不可言說的古神什麼的後者也隻能吸到一口煙氣。”
老者若有所思。
“可是,我還是沒有辦法和女神鍊接,她好像很不想理我。”
魚照晚小聲嘟囔,看得出學院對她充滿期待,可她現在連釋放靈魂圖騰都做不到。
“那就正如我最開始所說了,你能感應到女神的記憶閃回,女神自然就能感應到你的情緒,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或許是海神,但也是愛神啊,天天擔心着愛神要謀殺你,怎麼不讓她生氣呢?”
他笑眯眯地回答。
“外面在下雨,記得拿傘。”
送魚照晚出去的時候,他從旁邊順手拿了把胡桃木柄的黑傘給她,意外的輕,但非常有質感。
落地窗邊,他望着下面雨中那把撐開的黑傘看了蠻久,直到它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中。
辦公室内慢慢有八個人影浮出,或坐或站,原本空落落的辦公室驟然被人塞滿。
她剛才那種覺得被全方位窺伺的感覺是對的,在他們談話期間,辦公室内實際上一共有十個人。
“心理輔導課而已,你們真的有必要擠在一堆旁聽嗎?”
老者看上去很無奈地轉身。
“學生的心理問題确實蠻重要的,隻是我們可能都不太擅長這個,而且學院的心理咨詢室設立這麼久也确實跟個擺設似的,大家的靈魂圖騰總讓心理咨詢有點鬼見鬼的尴尬感。”
餘問水回答。
“布置也有點問題,當初裝修時是誰負責的?為什麼咨詢室裡的牆紙畫面會是十八層地獄?”
老者質疑。
“校長,其實關于她和阿芙洛狄忒真正的鍊接關系,真的是簡單靈魂圖騰的問題嗎,按靈魂圖騰的性質來看,其實隻應該有感知共享而不應有具體的記憶互換。”
魏绫半靠在長桌上道。
“這種事情确實存疑,但就目前來講沒有必要把很多東西都說得太清楚,畢竟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就連我們也還在探索不是嗎?而且你們不要想着老是吓小孩嘛,什麼違反校規多嚴重我看除了畢不了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總讓我有一種辛辛苦苦制定半天校規是擺設的感覺。”
老者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