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垣和村長你來我往了一陣，終于能走到内室去打電話，電話号碼是沈锏給的。一個短号，也沒說對方是誰。

聽着聲筒裡的嘟嘟聲，他感覺跟炸彈倒計時一樣。沈锏倒是落得輕松，自己在外面玩，丢他一個在裡面應付。

要不說老闆就是豪橫呢，林垣領到任務後連話也不敢反駁，自覺遵守。

聲音響了六聲，對方才有了聲響。

“喂？”林垣喊了聲，而後按照沈锏的指示把内容報了過去。是一串數字，他看不懂隻管說。

對面也沒問他是誰，聽他說完就挂了電話。

整個通話時間不超過一分鐘，早知道這麼快，林垣就不和村長周旋那麼久了。

林垣挂了電話出來，沈锏還坐在村長的院子裡曬太陽。周圍沒有任何人打擾，自在地好像自家的庭院。

“沈總，打完了。”林垣走過去，低着腦袋彙報工作情況。

沈锏睜開眼，看了眼林垣，站起身來。

沈锏身形高大，猛地站起來跟座小山一樣。林垣面前霎時蒙上一層黑影，入侵感太強，吓得他往後退了一小步。

“嗯，走吧。”

這麼近距離，林垣看見了沈锏眼下的青黑，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沈锏的信息素存在感也變得弱。

林垣跟在沈锏身後一點，他努力回憶一下昨晚的事情，但清楚的腦袋裡好像被什麼困住，丁點信息都獲取不到。

他記得他生氣病來并不鬧人，以前在家的時候咬着被子就過去了。

可能是沈锏昨晚沒睡好吧。

林垣想着，不再去思考。

兩個人沿着進山的路走着，村落裡鋪灑着一片金黃，前幾日的雪花很快消逝，像是從未存在過。

村路上的小孩跑出來，拿着樹枝或彈弓，玩做一團。

山路不遠處，有一方河流。水自山脈來，就是之前他們發現魚的地方。

下城區很少有這樣的景色，河流很少、樹林很少，到處都是烏煙瘴氣。

“你在看什麼？”沈锏發現林垣的眼神一直往旁邊看，腳步也越來越慢。

“沒......”林垣剛要反駁，但觸及到沈锏的眼神，他趕緊換了口風，“那邊有條河，是我們之前抓魚的那條。”

林垣說完，沈锏并沒有說什麼，也許他覺得莫名其妙，一條河有什麼好看的。

林垣也沒解釋，扶着沈锏往前走快了幾步。

沈锏是看不見遠處的河流的，也看不見林垣所說的位置。但不妨礙沈锏想象一下，林垣的表情。

那雙圓潤的眼睛定然睜大，眼裡透着驚奇。

那晚林垣沉悶的哭泣聲仿佛再度回到耳邊。

沈锏不明白一條河有什麼好看的，果然下層區的人什麼好東西也沒見過。

“走那麼快，是想要我摔跤？”沈锏開口。

林垣聞言愣了下，他還真沒這個意思。剛才走慢被罵，沒想到走快還被罵。

真難伺候。

林垣努努嘴不敢吭聲，腳步放慢了，自顧自欣賞起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

不看白不看。

兩個人往前走了陣，不少小孩圍在一起，他們拿了把比人還高的鍬，在樹底下挖坑。

可畢竟力氣小，挖了半天也沒多深。幾人正焦躁着，看見他們路過，一溜煙跑過來。

“哥哥哥哥，幫我挖一下坑嗎？我們挖不動。”

可能沈锏看起來不好惹，林垣腿邊站了一堆蘿蔔丁，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林垣寸步難行，猶豫地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沈锏。

“不幫。”沈锏幫林垣回答，就要走。

孩子們看了眼高大無比的沈锏，兩眼含淚看着林垣。

林垣遲疑了瞬，又看了眼沈锏的面色，攙住沈锏的手往下拉住他的袖子，輕輕拉了拉。

意思顯而易見。

沈锏不喜歡小孩，正要再次拒絕，察覺到林垣撒嬌般的拉扯。

半晌後林垣拿起鍬幫小孩挖坑，沈锏冷着臉站在一邊指責林垣，“你是菩薩？”

“病沒好還折騰，真是功德無量。”

幾個小孩一聽，忙走上前握住鐵鍬，“哥哥，你不舒服還是我們來吧。”

林垣真沒把發燒當回事，況且已經好了。

“沒事，馬上就好了。”林垣一鐵鍬下去，挖了幾下，問他們，“這個深度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小孩把酒瓶子往下一放，發現能剛剛好蓋住，高興得跳起來。

林垣看着他們把塞滿紙條的酒瓶小心地放下，好奇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春天到了，隻要把願望放進瓶子裡埋在樹下，來年就一定會實現的！”

“哥哥你要不要試試？很靈的哦！”

林垣怕沈锏等急了，剛想擺手說不要，就見小孩拿着一個空的酒瓶、一支筆和幾張紙遞給他。

“哥哥不要害羞，我媽媽說許願不管多大都能做的哦。”

話已至此，林垣蠢蠢欲動，拿着筆和紙走到沈锏旁邊。

“要不要試試？”

沈锏不信神佛，自然也不信這些，且語氣高傲。

“你求他，不如求我。”

林垣猛得一想，似乎也是，他現在要的都是沈锏給的。可是來都來了，筆都拿了，不寫有一種白忙活的感覺。

“試試嘛。”林垣不服氣，湊近了些，在這個小山村裡，沈锏的距離感似乎不再強烈，剛好能讓林垣放松下來，當個普通人。

沈锏耳邊落下炙熱的呼吸，他側過腦袋，鼻尖擦過林垣的額間。

又撒嬌。

沈锏手指輕撚了下指腹，片刻後伸出手，“拿來。”

林垣擡起僵硬的手臂遞過去，看着沈锏在紙張上寫字。

沈锏寫了什麼林垣沒有窺探，轉頭給自己的紙上填滿。

林垣的願望屬實很簡單，甚至于很早就已經想好。

許願要虔誠。

林垣一字一句認真寫下，然後慢慢卷成條放進玻璃瓶裡。

兩條紙張進入瓶子裡，林垣堵上木塞子，學着孩子們的，也挖了個坑放進去。

坑被重新掩埋，願望被種下。

“鐵鍬放在哪裡？”林垣心滿意足地看着兩個被填滿的坑，問那群小孩。

“在他家，路的那邊。”幾個小孩指着遠處說。

“走，我給你放回去。”鐵鍬鋒利，林垣好人做到頂，帶着人往那家走，還不忘叮囑沈锏站在原地等他。

沈锏這邊留了個小孩守着，其餘的都跟着過去了。

那個小孩看了眼離開的人群，走到沈锏旁邊，擡頭守着沈锏。

沈锏不說話，小孩也不敢吭聲，但小孩看了好幾眼沈锏，許是覺得他一個人站在這很可憐，就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