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毋庸置疑，前世哪吒夕陽之下傲然回身，容色較霞光更豔三分，一眼便已叩開了他的心門。

那時敖丙眸中全是他的顔色，仿若被那攻擊性十足的俊容攝住了神魂，又見他昂首耍帥，若無其事地拭去淚水，憶起魔童形态的他，一面唇角忍不住地上揚，一面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二人逐漸走近對方，在黃昏中投出一道緊緊相擁的影子，哪吒牽着他的手，與他一同走回陳塘關。

後來某日的夜裡，方才結束一場戰役，逞一腔熱血，砸一座天宮，撼天庭三分，志得意滿，互訴衷腸。

山間夜風習習，涼爽舒适，叢植清香，幕天席地，正是放松的好地方。

敖丙坐在哪吒身側，笑着伸手推了推躺着的他：“他們都在說你無心無情蓮藕身。”

哪吒順着他的力道被推着滾了兩圈，又欣欣然滾了回來面向着敖丙。

“有心有心——心在這呢。”他長手長腳的，把手搭在敖丙腰上虛虛摟了一圈，聊得有些困倦，含含糊糊地随意道：“因為我的情都給了你啊，難不成剩給他們？可就虧大了。”

敖丙驟聞此言，竟一時怔在原地動彈不得，隻覺心中好似那乾坤圈與冰錘相敲碰響，一聲一聲泠泠清脆，悄然擂在他呼吸之間，氣息不由得淩亂了起來。

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睜大了眼睛，猶疑地四處看看，平複半晌，低頭見哪吒呼吸平穩，已是深眠入夢。

他撚了一縷哪吒桀骜如火的墨發在指間輕撫，忍不住又戳戳他臉上的火紋。

哪吒閉着眼睛哼哼兩聲，一把捉住他的手，向下往懷裡一扯，把他的頭按在自己挪好地方的手臂上舒服枕着，最後拍拍他的背，迷迷糊糊道：“敖丙，睡。”

随即又沉沉睡去。

敖丙莞爾，聲音低得無人可聞：“我也是。”

他們本就如此親密無間。

火蓮蠢蠢欲動，冰層逐漸融化，不知不覺，牽絆之中早已情根深種。

愛令性情如火的人躊躇恐懼，令禀性如冰的妖情動直言。

一方因愛生懼，患失而仍有顧慮，另一方懵懂純然，情感上熱忱直率，在任何層面上都能互補契合的兩個人，本該得到兩情相悅的完滿。

隻可惜前世敖丙開竅卻在逝前一刹，瀕死訴衷卻被喉中血塊駁返，今生又是玄機暗藏于事事艱難，哪吒完全恢複前他不敢輕舉妄動，竟直到如今才坦白萬般情意，未免喟歎真是造化弄人。

所幸雖彷徨無措糾葛許久，跨越兩世仍舊如願。

47.

哪吒分魂默然飄了出來，打斷了本體和敖丙的溫存：“你們是不是忘了來這裡的目的。”

敖丙摸着本體哪吒頭發的手一抖，急忙松開哪吒本體，咳了一聲。

哪吒本體正埋頭在敖丙懷裡默然而泣——方才是敖丙哭，現在他也因為太歡喜沒忍住。

本體抹了一把淚，怒道：“你會不會看氛圍啊！”

分魂冷笑：“不會！托你的福，我現在虛弱得連實體都沒法化出來，你能親敖丙，我卻隻能看不能親！”

敖丙：“……”

本體還在止不住地掉淚珠子，氣得險些背過氣去：“你我不是同一個人嗎？！你合該幫我才對！拆什麼台！”

分魂陰恻恻碎碎念道：“我也要親我也要親我也要親我也要親……”

他倆的話音倏然一停，一起看向敖丙——敖丙正默默笑得整個身子都在顫。

本體哪吒捂住臉，慘叫得亂七八糟：“敖丙又笑我！”

他試圖借此機會拿手掌遮掩住面頰的燒紅，可他整個人都羞成一片绯色，面如春華，像是一品淺淡的紅蓮。

分魂怔怔望着敖丙，忽而綻出一縷溫和的笑。

隻見敖丙笑意吟吟，走近過來，敞開懷，朝他倆招了招手。

哪吒本體和分魂一個蹦一個飄，一個羞面一個笑容，眨眼間便湊到了敖丙身側，一左一右。

敖丙将左手搭在分魂手上，送了幾縷混元珠同源的靈力過去，将分魂暫時凝實，而後忽然将兩個哪吒一扯，都緊緊抱住，心滿意足地蹭了蹭，打趣道：“我未曾想過我會有兩個哪吒。”

“都是你的。”哪吒分魂得意道：“我也有過兩個敖丙。”

雖然馬上就融合在一起了。

哪吒本體不敢吱聲：他也分别遇到過敖丙分魂與本體……

其中恩怨他們已不再計較，但内裡暗藏的秘密必須被挖鑿而出。

“方才恢複的記憶太多，差點把幽精歸了位。”他親親敖丙的龍角，剛想說正事，卻差點被分魂一把攮開，不服氣道：“你有本事就親啊！反正歸位之後都算我親的。”

分魂哪吒思忖片刻，覺得也是。

于是他收起指尖利甲，按住敖丙的後腦勺，捏住了下巴，俯身側首，直接利落地擒住了敖丙的薄唇，舌尖撬開牙關，萬般舔舐纏綿。

敖丙驚得呆成木頭，愣愣地任由他動作。

本體哪吒見狀發出爆鳴：“滾開啊！！！”

48.

有着前世後半段記憶的哪吒比起隻有前半生記憶的他，顯然更為雷厲風行，一旦作了決定，就連整個天庭都阻礙不得他要立即執行的舉動——敖丙前世後來沒那機會，今生倒是可以，但若非事關重大，他一向聽而任之。

所以分魂的行為連本體都攔不住。

本體哪吒哀嚎着一拳過去，被分魂騰出一隻手接下，二人你來我往幾招，反倒敖丙羞得不知所措，不留神咬破了分魂的舌頭，還凍住了他的前襟衣物，一碰就化作碎末撲簌簌落下來，露出大片的胸肌。

分魂并不在意，淺嘗辄止，松開敖丙，魂體已經虛弱到撐不住實化，變得虛幻透明起來，連魂體化出的衣服都沒有餘力修補。